第三章 为了报仇(1 / 2)

小人物 蓝晶 8277 字 21天前

没有唱诗班在一旁咏颂安灵的祷文,没有神父主持仪式,只有一群人围拢在墓碑旁边默默祈祷着。

棺材的盖板上写着“伊莎贝拉。安格路西恩。莎尔玛。格里斯多夫”。这是瑞丽伪造的身分所拥有的名字。墓碑上不能够留下自己的真名,这不能不说是卜哥这帮人的悲哀。

葬礼是秘密进行的,为的就是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要不然还有一大堆的麻烦,单单身分查实和血缘谱系的记录,就会暴露很多事情。毕竟瑞丽不像卜哥那样,拥有完美无缺的伪造身分,只是密侦处制造出来的假贵族。

只有剧团的人,才会参加这个秘密葬礼。随着一蓬蓬的泥土将棺材填没,瑞丽这个名字将永远地只存在于一些人的记忆之中。

人群渐渐散去,只有三个人没有离开。

托尔木然地半跪在地上,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忧伤,自从瑞丽死了之后,他就像是一具失去了操纵者的木偶,经常一整天都一动不动。

留下的另外两个人里,无论是卜哥还是坎妮小姐,看上去也不像其它人那样悲伤,特别是后者,脸上充满了一种茫然。

“以前的生活虽然辛苦,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坎妮喃喃自语着。

卜哥沉默着没有什么话可说,确实是他将其它人从过去的生活中拉了出来,当时的他隐约有一种拯救众人脱离苦难的感觉,但是此刻对着已经埋在土里的瑞丽,剩下的只有一丝苦涩。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或许对其他人,他可以说自己是正确的,但唯独对瑞丽,他没有那么大的把握,瑞丽将一切都看得很淡,奢华的生活从来都不是她的追求,她需要的似乎只有和谐、安宁和一点点爱情的滋润。

瑞丽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她的重要性,现在她死了,卜哥突然间感觉到,缺少了她绝对不行,如果说剧团就像是一顶帐篷,坎妮小姐是正中央的那根支柱,那么瑞丽毫无疑问就是让整个帐篷支撑起来的那些绳索。

现在绳索断了,整个帐篷肯定会坍塌。

轻轻长叹了一声,卜哥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现在能够做的,恐怕就只有将托尔从这种行尸走肉一般的状态之中拉出来了。

走到托尔的身后,卜哥将右手轻轻搭在托尔的肩上:“你认为像现在这样,瑞丽就会感到高兴了吗?与其让哀伤毁掉你自己,还不如振作起来,替瑞丽报仇。”

这番话无疑是一剂猛药,托尔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说完这些话,卜哥转身离开,现在只有让托尔安静一下,他已经替托尔找到了一个活下去的目标,接下去就要看托尔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想通了。

看到卜哥走远,坎妮小姐走到托尔的身边:“瑞丽一直想让你帮她一个忙,但不是让你现在就去做,而是等你拥有了一定地位之后再帮她实现。”

“是什么事?”连着几天不吃不睡,托尔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一般。

“瑞丽并不是她的真名。”坎妮小姐轻轻叹息了一声,剧团裏面的人大多用的不是真名,瑞丽不是,密特、都克和蕾盈也不是,就连她自己真名也不叫坎妮。

“瑞丽的家境其实不错,她家原本经营着一个小农庄,她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生活原本过得很平静,可惜后来出了一些事情,具体的情况瑞丽没有对我说,似乎是她的哥哥一时冲动得罪了什么人,灾祸转眼间落在了她们一家的头上。”

“我一定会替她报仇。”托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阴狠。

坎妮小姐看着托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这并不是瑞丽的本意,她原本希望你能够帮她寻找失散的弟弟,她的父母让她带着弟弟逃跑,可惜那个时候弟弟才只有两岁,她自己也才十一、二岁,所以她将弟弟留在了一家专门收养幼儿的修道院门口。

“一直以来,这件事都是瑞丽心中最大的痛。这一年来,她给那家修道院写了好几封信,想要找回自己的弟弟,可惜修道院一直没有回复。”

托尔立刻就明白了。卜哥曾提过一些儿时的旧事,其中就有教会对那些孤儿的态度,教会将这些孤儿看作是自己的财富,绝对不允许那些孤儿寻找亲生父母,同样有人找上门来想要领回孩子,也几乎不可能。

当然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如果想要找回孩子的人有相当高的地位,让教会不得不考虑是否有必要翻脸的话,教会还是会退让的。

给托尔同样找到了一个活下去的目标,坎妮小姐也转身离开了。

在百米之外的地方,卜哥静静地站着。他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虽然他的耳朵还做不到像光头巨汉扎克那样灵敏,却也练过一段时间,驼子教的那些东西里,就有专门提高感知能力的方法。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瑞丽用的不是真名,不由得发出了一丝苦笑,他自己的名字又何尝是真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卜哥”是英勃瑞修女嬷嬷替他取的。或许,让他降生到这个世界来的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想过替他取什么名字。

看到坎妮走过来,卜哥靠了过去:“依妳看,托尔能不能重新振作起来?”出乎卜哥预料之外的是,坎妮一把抓住他的领子,自从拥有了新的身分以来,这位小姐还是第一次这样粗鲁地对待他。

“同样是为了让托尔振作,为什么你要用复雠来刺|激他?”坎妮显得异常激动,她那漂亮的脸,因为激动而完全变形了:“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会导致他死亡吗?”

如果是在以往,卜哥可能会毫不在意地承受,但是此刻他的心中同样也燃烧着熊熊怒火,提议复雠的他,脑子裏面装的也只有“复雠”这两个字。

猛地挣开坎妮小姐的双手,卜哥往后退开了几步:“我曾经犯过一个错误,那就是替别人安排人生。

“对剧团的很多人,我都有些惭愧,但是对托尔,我没有任何可以惭愧的地方,他自己选择的就是一条充满了危险的路,他想加入军队,他想靠军功拥有更美好的生活,他更想成为骑士,拥有属于自己的家族和封号。”

“但是,那会死很多人!”坎妮大声地叫喊起来:“你们全都没有经历过这一切,没有经历过躺在床上不敢睡着,害怕什么时候刺客出现在眼前的那种生活。没有经历过那种一场葬礼接着一场葬礼的日子!”

发泄了一通之后,坎妮似乎也发现自己泄露了很多不打算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她轻轻地捂住嘴巴,踉踉跄跄地朝着远处走去。

卜哥仍旧站立在原地,回味着坎妮刚才的那些话。

一直以来他就有一种感觉,坎妮的身分绝对不简单,她时而表现出来的强势和高高在上的感觉,并不完全是因为剧团团长的身分才会拥有,更像是一种本能或者天性。

现在看来,事实真的是那样。

在首都鲁普奈尔,很少有两个家族杀来杀去的事情发生,原因是十几年前国王颁佈过法令,禁止一切买凶暗杀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就会遭受重罚,因为触犯这条法令而遭到毁灭的名门望族就有好几个。

但是在外地,这类仇杀时有耳闻,毕竟其它地方的执法,没有首都鲁普奈尔那么严密,更没有那么错综复杂的势力交织在一起,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势力平衡,往往某一个地方就只有几个家族说了算,这些家族为了掌权,本身就经常使用暗杀的手段。

毫无疑问,坎妮出身豪门,哪怕不是大贵族,也至少是某个地方的名门望族,另一个非常有可能的推测是,坎妮是拥有继承权的直系后裔,要不然再怎么暗杀,也暗杀不到她的头上,只有当事人会对这种暗杀感到恐怖;旁观者最多只会感到血腥和残酷。

首都鲁普奈尔郊外的那座监狱,那如同地狱一般的所在,此刻正回荡着阵阵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更可怕的是,时而会有一声特别凄惨的嚎叫声响起,然后再也听不到那种声音。每当这个时候,关在牢房之中的那些犯人,就会忍不住缩紧了脖子,有的人甚至会瑟瑟发抖。

这些惨叫声是从监狱的最底层传来,这裏是真正的地狱,那么大的一片空间,居然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这些刑具样子看上去就异常狰狞,上面还全都沾满了血迹,空气中更是散发着阵阵臭气。

在刑讯室的角落,一个看上去颇为斯文,戴着单边眼镜、穿着黑底白边公务员制服的中年人,正和典狱长聊着天。

那个公务员打扮的中年人,是第二法庭的公证员,第二法庭是专门处理贵族事务的法庭,隶属于长老院管辖。

纳加小镇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投毒和劫杀贵族事件,而且是发生在狂欢节过去之后不久,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去年狂欢节发生的那件事。不管是治安署还是密侦处,对此都必须有一个交代。

投毒的凶手虽然还没有调查出来,好在抓了一帮埋伏劫杀的土匪,撬开这些土匪的嘴巴,就成了当务之急。

这些土匪里倒是没有什么硬骨头,将近二十个人,一看到那些刑具,大多都已经软了,可惜他们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

投毒的并不是他们,他们甚至连要对付的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一个人会在那天晚上匆匆忙忙赶着马车前往首都鲁普奈尔,至于是谁让他们这么做,被抓住的这些人根本说不出来。

鲁普奈尔附近的土匪,全都有幕后代理人,这些代理人替他们收集情报,有的时候也给他们找活干,就像这一次,就是他们身后的那个代理人帮他们找来的买卖,他们刚刚出事,代理人那边就得到了消息,那个最为关键的代理人当天晚上就跑了。

审讯到了这裏,无疑碰上了一个死结。

监狱的典狱长是个胖子,脑满肠肥以至于身上的制服扣子一个个紧绷着,仿佛只要一动,这些扣子就会全部弹出来似的。

只要看他那一身肥肉,就可以知道,这个家伙占据典狱长的职务,捞到了多少油水。

胖子典狱长聊着聊着,有意无意地用手里拿着的活页夹挡住了别人的视线,刑讯室里其它人看不到的那一侧,紧紧的贴着一张地契。

法庭公证员心领神会地将活页夹连同地契,一起接了过去,他知道今天肯定会有所收获,要不然他也不会来这种臭气熏天而且阴森逼人的鬼地方。

做这一行那么久,什么样的案子会有好处,已经了如指掌,这种案子,上面的人肯定希望早一些完结,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群替死鬼。

找替死鬼这件事裏面,就有名堂了,很多人都希望能够借此机会除掉仇敌,不过栽赃陷害也是有等级的,这个等级的案子能够用来对付的目标绝对不小,所以相应的酬劳也不会少。

趁着别人不注意,公证员翻了翻手里的地契,那是一幢位于皇后区的房子,皇后区是小商人和像他这样的低级公务员聚居的地方,和他现在住的环境差不多,房价大致也了解,二三十万总是有的。

“要是真金白银就好了。”公证员试探着说道,拿地契的话,他还要过户,实在不太方便,而且不动产很容易被查出来,密侦处只要有心的话,稍微一查就知道他收贿,远不如直接拿钱干净。

“老弟。”胖子典狱长耐心不错,笑着将地契塞进了公证员的手里:“做事情要有担当,又想拿好处,又想让自己显得干干净净是不可能的,对方开的价钱,你也已经看到了,应该知道对方图谋不小,既然给你这么多钱,自然是希望你能够帮忙帮到底。”

那个中年公证员也知道,典狱长让他帮什么忙,无非是将报告写死,不留任何松动的余地,除此之外就是等到这些人杀人灭口,让所有的土匪都死在刑床上之后,他能够代为隐瞒。用地契作为贿赂的手段,就是为了能够留下一个把柄。

“这个……”中年公证员沉吟道:“这样做恐怕不方便吧。”他怕的是给人捏住把柄,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胖子典狱长明白这位的意思,轻轻拍了拍中年公证员的心口:“放心,没人会算计你,别忘了还有我这个中间人在,对方如果坑你的话,岂不是把我也拉下水?如果会出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有兴趣加入进来?”

一边说着,典狱长已经将地契折迭了几下,折成个小团塞进公证人的口袋。做完这笔交易,典狱长朝正在行刑的人,打了个并不引人注目的手势。

随着一阵比以前凄惨得多的嚎叫声,监狱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

三天之后,一份审讯报告辗转落到了卜哥的手上。

看到那份报告,卜哥首先是松了一口气,不过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

凶手是双头龙。

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同样也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他曾经猜测过,有哪些人可能是幕后的凶手,不管斯宾塞一家,还是那家珠宝行的老板,都拥有着贵族头衔,想要对付他们比较麻烦,先要通过长老院这一关,然后才能够向贵族法庭起诉。

而长老院和贵族法庭都是很会扯皮的地方,一场官司打个十年八年很正常,中间万一再来一个特赦什么的,复雠只可能是一场空。

如果幕后凶手是那个神父拉托尔,情况只会更加麻烦,教会抵死不会承认这件事情,因为那投毒的手段实在太邪恶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魔鬼的行径,教会的神职人员居然是魔鬼,为了阻止这种传闻的蔓延,教会什么手段都拿得出来。

最容易对付反倒是双头龙,这种帮会就算背后有人做后台,也用不着在乎,平民毒杀贵族,绝对是一条天大的罪名,谁敢跳出来说话,谁就会当作异类受到排斥。在法克恐怕就只有谋反的罪名,比这更重了。

不过最难对付的同样是双头龙,其它那些可能的幕后主使者,最多就是一个家族,卜哥如果真的打算不惜代价复雠,杀掉他们并不困难。但是双头龙就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了。

连同审讯报告一起交到他手里的,还有关于双头龙的厚厚一迭资料,原本以为自己招惹的只是一个小帮会,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首都鲁普奈尔第一帮会的名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卜哥完全可以想象,这个位置是用多少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更令他感到头痛的是双头龙这个帮会的结构,这哪里是双头龙?简直就是传说之中的魔兽九头蛇啊。

九头蛇绝对不是最强的魔兽,但牠却是最难以对付的魔兽,远古时代的神话之中成功屠龙的英雄有很多,成功杀掉九头蛇的英雄却没有多少,九头蛇难以对付的地方就是,想杀牠只有同时斩掉那九个脑袋,要不然只要有一个脑袋留下,其它被斩掉的脑袋就会重新生长出来。

双头龙还恰好有九个头目,为首的是明暗两位执政官,这学的是千年帝国时代的双执政官制度,不过比千年帝国的双执政官制度还要稳固。双头龙的两个执政官,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互相之间没有丝毫职权上的冲突,绝对不会像千年帝国时代的那些执政官一样,出现不团结的问题。

更麻烦的是,迄今为止都没有人知道,那个暗执政官是谁?

除了两个执政官之外,还有七个头目。这七个头目之中每个人都管着几片街区。按照双头龙的规矩,明执政官如果死了的话,二号人物顺位上台,而七个头目有人死了的话,就从候补头目裏面挑一个补上。

不管怎么看,双头龙都像是一条披着龙皮的九头蛇。

最近这段时间,每当他郁闷的时候,他就用练习射术来调剂心情。

被神父拉托尔激怒的那天他含怒而发,实力无意间越过了好几个层次,达到了从所未有的境界,只不过事件之后,他再也没有进入过那天的状态。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寻找相同的感觉。

他记得当愤怒达到了极点的那一瞬间,他的脑子反倒变得一片空明,只有对毁灭和杀戮的渴望。

箭如雨,半空之中同时有好几波箭飞舞着,后面的一波箭矢追赶着前面那波箭矢,真可以称得上是如雨丝一般连绵不断。

虽然还达不到那天怒极之下百矢齐发的程度,比之前几个月的技艺却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你今天是怎么了?吃错了什么药吗?”陪他练箭的那只兔子一边操纵着漫天飞舞的纸镖,一边问道。

四周飞舞着的那些纸折飞镖,很多都已经千疮百孔,有的甚至钉得像是一只刺猬,那样密集的箭矢,根本就用不着在意什么命中率,只要方向大致不差,肯定会射中。

卜哥现在也已经想通了,干脆放弃命中率,剑走偏锋专攻速度和连续性,把他的箭术那欺软怕硬的特性推到极致。

“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嘛,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又如何能够帮得了你?”那只兔子停了下来,往日和卜哥练习箭术,牠就当作是游戏,但是今天感觉完全不同,牠没有玩的兴致了。

“如果有一条九头蛇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做?”卜哥也停了下来,没有目标他总不可能射空气吧。

“逃啊。”兔子的回答非常简单:“九头蛇皮糙肉厚,而且不将牠那九个脑袋全都剁下来,就杀不死牠;但是牠跑不快又不会飞,我一心想逃的话,牠肯定追不上的。”

“如果不能逃呢?一定要把那条九头蛇干掉。”卜哥问道。

“那就去找一种叫噬莳萝的药草,噬莳萝是一种魔性植物,特性是污染,用它来对付九头蛇这类再生能力极强的魔兽最合适不过,只要在九头蛇的身上切开一道伤口,在上面洒上噬莳萝,被污染的伤口不但不会愈合,还会反过来吞噬旁边的好肉,再生能力越强,噬莳萝对牠的效果就越明显。”

“这管用吗?”卜哥有些不敢肯定,传说之中杀掉九头蛇的英雄可不是这样干的。

“当年教会抓捕异教徒和魔法师的时候,遇到过不少凶悍的魔兽,教会花了几个世纪的时间把这些魔兽全部杀光了,别说九头蛇,就连龙都被屠了好几条,所以现在人类各国的版图,比千年帝国时代扩展了许多倍。”

噬莳萝?卜哥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他并不是真的想去弄这种魔性植物,双头龙并不是真正的九头蛇,只不过他的那只魔宠兔子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令他产生了一点灵感。

让那只兔子躲在杂物间里,卜哥将埃德老头叫了过来。

“我想听听自己现在的财务状况。”卜哥说道,他现在越发清楚,想要做事没钱没人脉可不行。

埃德老头看上去有些精神萎靡,虽然他是第一个服下解毒药的,但是他的年纪毕竟是所有中毒的人中最老的一个,远比其它人恢复得慢。

“你的财务状况还不错,虽然总体来说仍旧是负债,负债总额高达一万七千五百五十二金币……其中一万金币是捐献给教会,用来建造修道院……八千金币是和镇上的其它人一起向伯爵借的,你已经归还了……不过其中产生的利息是……您的收入是……其中……是职务津贴……爵位津贴……”

老头的脑子并没有因为健康状况的原因而变差,将卜哥的财务状况说的清清楚楚,当然他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卜哥和马尔海姆男爵那些人的生意,以及卖首饰的收入,就没有算进去。

即便是这样,卜哥的财务状况也仍旧算是不错,这片海滨度假别墅经营的状况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连芭瓦德维伯爵也没有想到,这个聚宝盆有如此巨大,不算卖别墅的那笔钱,一个月也有将近七万金币的收入,而这七万金币之中有千分之五是属于卜哥的。

老头现在说的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收入,还未算上从那些走私贩手上拿到的分成,那要到年底才会结清,不过可以肯定,绝对会比明面上的更多。

“如果我想借钱的话,按照你的猜测,伯爵肯借出的上限是多少?”卜哥问道,反正已经背了一屁股债了,也不在乎欠更多,他以前并不知道,借钱也会上瘾。

老头沉吟了半晌,不太肯定地给了一个数字:“两万。”

卜哥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数字比原本猜想的要小得多,这点钱可不够。

他迫切需要钱,因为他打算再去一趟那个只属于魔法师的集市。

巴米尔只是在幻术和制作傀儡方面比较擅长,制作武器的水平就不怎么样了。卜哥打算订做一些装备,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念头,是因为几个月之前巴米尔和兔子之间的一番争执。

那只兔子身为魔兽,不用魔导器也可以施展魔法,却偏偏是一个坚定的唯魔导器论者,用牠的话说,如果替牠量身订做一套神器的话,牠甚至敢去屠龙。

巴米尔绝对不认可这种观点,他的反驳很有针对性——龙就算什么装备都没有也仍旧是龙,兔子就算浑身戴满神器,也只会成为一堆龙粪。

为了这场争论,一个人和一只兔子差一点打起来。

卜哥并没有卷入这场争论,不过他的观点比较倾向于他的那只魔宠。

当初只是听听罢了,但是现在卜哥却把心思真的放在武器装备上面,虽然不敢奢求什么神器,弄几件强悍的装备却是必要的,只有强悍的装备能够在短时间里,让他的实力飞速提高。

强悍的装备等于一大堆金币!

赚钱成了眼前最重要的一件事!

最赚钱的当然是卖珠宝了,一枚戒指除去成本和珠宝匠的手工费可以赚几千金币,项链赚得更多,虽然每一次都会炼废掉几块宝石,利润仍旧非常丰厚,唯一的烦恼是产量太低了。

虽然没有筹到足够的钱,集市那天卜哥仍旧早早地前往首都鲁普奈尔。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卜哥没有忘记将佩剑放在家里,他只是带上了那只兔子和巴米尔一起悄悄地从别墅裏面溜了出来。

溜出来的时候,他们走的是一条隐密的地道,地道从那个密室直接连通到数百米外的一个马槽下面。

这条地道是那只兔子打通的,前后花了一个月时间,这只冒坏水的兔子故意把地道弄得很小,像巴米尔这样的大块头只能躺在一块滑板上滑进滑出。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就算另一头被人发现,想要爬进来也绝无可能。

作为出口的马厩,原本就放着两匹马,卜哥和巴米尔正好一人一骑。

两个人进城的时候,清晨的迷雾还未曾散去,之所以这么早来,就是为了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经历过下毒和埋伏之后,卜哥变得小心了许多。

轻车熟路找到那家名为“七月十五”的酒馆,酒馆这种地方二十四小时开门,不过这么早根本没有客人,只有几个一宿没有回家的醉鬼横七竖八地躺着,看店的酒保靠在柜台上不停打着哈欠,看到两个人进来也不打招呼。

和上一次比起来,卜哥放开了许多,也不扭扭捏捏故弄玄虚,径直朝着那个过道走去。

穿过过道尽头的墙壁,他再一次进入了那个神奇的集市。

进来之前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现在和头顶上的这片天空一对照,可以肯定是同一个地方。

巴米尔紧跟着他穿了过来。

“怎么?今天不打算喝一杯了?”卜哥感到有些稀奇,这个粗鲁的魔法师以前都要喝两杯才肯进来。

“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巴米尔往四周扫了一眼,看到那只劣魔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立刻一把抓了过去。

可惜这次卜哥手比他更快,那只劣魔还来不及逃开,就被倒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