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趁火打劫(2 / 2)

小人物 蓝晶 6003 字 21天前

但是现在的时机不对,战争时期最不需要的就是掣肘。

米拉巴日自认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如果穆萨夫确实比他高明,他完全愿意退位让贤,可惜事实并非如此。穆萨夫眼高手低,最大的本事就是煽动别人。

不过最重要的是,穆萨夫完全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他拉拢和勾结的人,要么是没有本事所以不得志的人,要么就是同样野心勃勃,但是做事不行的人物,而且这个家伙编织的关系网,并不是只局限于毛拉之中,和世俗官员,甚至几位王子都有关联。

如果让这样一批人上台的话,米拉巴日对塔奇的未来绝对充满了担忧。

牺牲近衞军团,还有一个理由,米拉巴日并没有对任何人说。

现在的近衞军团有很多已经是穆萨夫的人,所以穆萨夫要求调用近衞军团,是因为他有把握掌控住这支力量。

米拉巴日很清楚穆萨夫的为人,穆萨夫极端自私,对冰宫的战局如果顺利的话,肯定是皆大欢喜,可一旦不顺利,他绝对是只顾自己,百分之百会牺牲掉近衞军团。

到了那个时候,这张关系网不攻自破。

米拉巴日虽然没告诉别人这些心思,不过他手下那么多徒子徒孙,个个都是智慧高超的人物,肯定有人看出了这些来。

“不知道瓦伦会不会拼命。”一个老头喃喃自语着。

“肯定会。”米拉巴日的心情非常好,他用那漏风般的声音说道:“瓦伦强横惯了,他是曾经的四大终极强者之一,高高在上长达一个世纪之久,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失败,就算拼掉性命,也要维持自己的尊严。

“再说,瓦伦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会拼命,他考虑问题并不长远,但是他很有一些小计谋,为人又颇为决断,就拿这一次来说,他说变就变,出卖完教廷,反过来又出卖我们。这两次出卖,对他,对冰宫、对北方诸国,确实很有利。但是这也让他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不管是教廷还是我们,只要有机会都必然会灭掉冰宫。

“瓦伦傻吗?他当然不傻,他难道想不到这一点?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米拉巴日自问自答,不知不觉之中他的神情变得黯然下来:“瓦伦肯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把根基撤入最北方的那些群山之中,将北方其他的大片土地当作是战场,坚壁清野外加同归于尽,用大量的死亡让我们退缩,就像当初他们的祖辈对付教廷那样。”

底下的那些毛拉,虽然都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些米拉巴日的心思,不过看得绝对没有这样清晰,现在才恍然大悟。

特别是米拉巴日最后那句话,让毛拉们心中一片敞亮。

当年的教廷比现在的塔奇还要辉煌,却也被北方人的顽强抵抗拖得筋疲力竭,不得不放弃对北方的清洗,可惜这段历史已经渐渐被人淡忘了。

看到底下的人个个若有所思,米拉巴日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说这番话就有警告的意思,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子们,突然膨胀而变得盲目自大。

“贾科巴,你现在开始就可以准备了,一旦穆萨夫吃了败仗,你就带上人马前去。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吧?”米拉巴日说道,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最有成就的弟子,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早就打算让贾科巴渐渐代替他现在的位置,现在,也是时候让贾科巴树立威望了。

贾科巴一阵欣喜,他同样也知道老师是在扶植他。

“我知道了,老师。”他毕恭毕敬的接受了这项任务。

他对于需要做些什么,早已经有所准备。他不是去增援,而是去救援,一字之差,含义就完全两样了,所以北上的时机必须把握得非常精准才行。

以穆萨夫的为人,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会死撑下去,如果他撑不下去的话,也就意味着北方的局势已经彻底糜烂,而且一点可以动用的武力都已经没有了。

到时候,进入柏丽兰的各部落肯定已经残破不堪,近衞军团也肯定损伤惨重,全都要打乱重建。

所以他到北方之后,最重要的并不是攻打冰宫,而是重建北方定居点,收治伤患、安抚妇女儿童、收养孤儿,总而言之要拼命施恩,一边施恩,一边将原有的部族体系打乱,将这部分人彻底融人塔奇帝国之中。

当然,这些想法他是不能说出口的。

“还有一项使命要交给你完成。”米拉巴日说道:“突袭和奔袭是塔奇人最擅长的作战方式,你给我从柏丽兰一直杀到海边,让塔奇的铁蹄踏遍北方的每一寸土地,就算不把地方占下来,也一定要到处都能够看到塔奇骑士的身影。”

贾科巴沉默了片刻,他在琢磨老师的真实意图。他的老师和瓦伦正好相反,绝对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老师让他这样做,肯定有深刻的用意。

如果是其他人提出这个策略,目的十有八九是为了摧毁敌人的士气,切断敌人互相之间的联系,但是老师这样提议,肯定没有如此简单。

“你是要惊动一下北方群岛裏面的那些人?”贾科巴试探着问道,老师特意提到要他打到海边,肯定是意有所指,所以他自然而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那些阿蒙的祭司当初和我们说好了,我们从东面打,他们从西面进攻,现在我们已经动手了,他们却迟迟没有动手,主意打得倒是真好。”米拉巴日用那漏风的声音笑了两声:“可是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奥斯特拉王国怎么办?要不要敲打一下?”贾科巴问道,这绝对是一根硬骨头,奥斯特拉不像北方其他的那些国家,实力非常强悍。

米拉巴日轻叹了一声,这个弟子其他的地方都很不错,就是胆子小了一些,遇事太过犹豫,缺乏一股霸气。

“你以为现在这个时候,奥斯特拉人敢得罪我们吗?就算塔奇的骑士在他们的土地上纵横驰骋,他们恐怕也只敢在一旁看着。”米拉巴日虽然枯瘦得如同一具尸骸,但是他的气势却不是弟子们能够比拟的。

贾科巴倒是听明白了,老师的意思明显是让他显示塔奇的实力,用不着真打。

奥斯特拉和北方其他各国总是若即若离,而且利益的重心也不一致,所以冰宫绝对不会帮他们的忙。

这样想来,奥斯特拉确实不敢对塔奇翻脸。

如果塔奇的骑兵肆无忌惮地出现在奥斯特拉境内,并且直接到达海边,奥斯特拉人最大的可能是,往南方迁移。

当年千年帝国崩溃的时候,就发生过类似的事。

时间渐渐过去,虽然到处都是战火,和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比起来,大家已经不再感到恐慌,人们对战争已经有些习惯了。

教廷、奥德雷和波赛米亚的联军,仍旧和塔奇人的主力在波赛米亚的平原上厮杀着,两边都死了很多人,不过死的全都是杂牌军。

死得最多的就是波赛米亚的士兵,不管是王庭还是地方的军队都已经调光了,波赛米亚全境已经开始征召十八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人。这些人加入军队之后,接受简单的操练,就被送上战场。

拉托维名义上也属于波赛米亚,所以也已经开始全民动员,不过拉托维的情况有些特殊,王庭根本就调不动他们。拉托维的训练方式,也和波赛米亚其他地方不同,根本不讲队形和操练,完全是按照卜哥当初制定的那套计划进行训练。

在拉托维,那是真正的全民皆兵,就连十二三岁的小孩,都配给了十字弓,女人们也都要学习投石机的操作。

法克同样也在进行类似的训练,不过训练规模大多了,一开始是十万军队,后来又陆陆续续征召了几批新兵,数量最大的一批有将近十五万人。

进入九月,各个战场都出现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对于法克这边来说,两边都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特里王国的前线军队缺乏物资,缺乏攻城器械,也缺乏士气。

法克则在八月下旬的一连串战役中,损失了一支机动兵团,从那以后就完全采取龟缩防御,将骚扰后方的工作全都扔给了美诺尼轻骑士团去干,正面战场上一片死气沉沉。

但是在北方战场,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塔奇帝国的北方兵团,换了一个叫穆萨夫的新指挥官之后,就开始不惜一切代价的进攻北方各国。

这可以说是因为求胜心切,不过也可以说是不得不这么做,在他到来之前,北方联军刚刚攻破了四个最大的定居点和十几个次一级的定居点,所有为过冬而准备的粮食和物资,全都付之一炬。

想要在短时间从后方重新调一批物资上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寄望打下几座城市,才能让数百万进入北方的人度过严冬。

当然也有第二条路可走,那就是把这几百万人撤回,不过穆萨夫绝对不会走这条路,他走这条路的话,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他的前途。

就在各个战场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卜哥却悠然地在布鲁联盟的地盘游荡着,一开始他只是在博尔坎四周看看,但是渐渐的,他走得越来越远。

随同他一起旅行的当然有那位波顿夫人和她的儿子,这位夫人名义上是充当向导,实际上是不敢离开卜哥太远。

卜哥并不是闲逛,他其实是不遗余力的在捡便宜。

此刻的布鲁联盟刚刚经历过北方联军的肆虐,同根同种的远亲显露出的凶残面目,让联盟的人全都感到心灰意冷,当初那些亲北方的权贵一下子都失势了。

再加上之前北方联军打过来的速度实在太快,大部分的城市都是迅速陷落,亲奥德雷的官员全都来不及逃跑,几乎都被杀掉了。所以此刻掌管各个城邦和公国的,大多是一些墙头草类的人物。

有波顿夫人这个当地人,卜哥非常容易地就收服了这些墙头草。

卜哥需要这些墙头草,他不可能直接插手各个城邦的事物,只能找代理人,这些墙头草就是非常合适的代理人。

墙头草们同样也需要他,他们需要一个强势人物为他们撑腰,不但要抵御来自北方的入侵,还要抵御住宗主国奥德雷的压力。

对于墙头草们来说,实在没有比卜哥这样更合适的后台了,因为卜哥的影响力来自于那些终极强者。在这方面,奥德雷根本没办法抗衡,而卜哥本人的势力又不是很大,所以这些墙头草们用不着担心,卜哥会派一批官员下来取代他们的位置。

如果说原来奥德雷和布鲁联盟之间的关系,就如同地主和佃户的话,那么卜哥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商行和商行名下的作坊,虽然作坊主们仍旧要仰商行的鼻息过日子,却比当地主的佃户要轻松多了。

两边都有需求,自然就很容易连成一气,就这么一点点时间,卜哥差不多已经控制住了布鲁联盟三分之一的成员。

当然碰钉子这类事也经常发生,有些城邦和公国和奥德雷走得比较近,无论如何不愿意背叛,而且实力越强的城邦和公国,和奥德雷的关系就越密切,拒绝的口气也越强硬。

还有一些人则是太自大,要价太高。对于这些人,卜哥根本就没有理睬的兴趣。他很清楚,随着时间的推栘,那些人最终都会后悔的。

除了拉拢那些墙头草,卜哥另外一件要紧工作就是搜罗人才。

北方联军肆虐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家族被消灭,很多家族都供养有魔法师,而魔法师往往是最珍惜性命的人,十个裏面有九个能够存活下来。

对卜哥来说,投靠他的魔法师当然是越多越好,刀锋岭已经渐渐有了第四大禁地的雏形,他不缺魔法材料,不缺金钱,但是缺人。

对那些魔法师来说,成为卜哥的手下,同样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卜哥最有名的,就是有大量能够提升实力的魔药,只要是魔法师就会心动。

大量的魔法师投入卜哥的帐下,这又反过来让那些墙头草们感到震惊,跟着卜哥走的墙头草个个心花怒放,而拒绝了卜哥的那些人,却有些心惊肉跳。

和往常一样,每天晌午,卜哥都会抽出几个小时,给新加入的魔法师们一些指点。

对于魔法,卜哥其实只能算是一个外行,不过他能够直接看到规则的存在,身边又有星妮这个无所不知的魔宠。

卜哥的指点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总是让那些魔法师们把问题写在卡片上,他看过之后,写下答案。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大部分问题往往是重复的,对于这类问题,他会让提问的人,直接去找某个知道答案的人。

厚厚的一叠卡片,真正需要他回答的,其实没有多少。

卜哥把今天的卡片全都看了一遍,他的手飞快的挥舞着,那并不是他在写,而是星妮在暗中控制。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片暗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就像是一团阴影,看上去像是人形,才只有巴掌大小。

卜哥的心头一动,他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这玩意儿叫“暗影使者”,和光明信使是同样的东西,都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元素生物,光明信使出了名的难以饲养,暗影使者比光明信使还难养,速度却又没有光明使者快,唯一的好处就是隐秘。

卜哥一把将暗影使者捏在了手里。

片刻之后,他的脸上显露出奇怪的表情。

暗影使者带来的,只是一个很短的消息——穆萨夫将会在明天黎明时分攻打冰宫。

卜哥连忙推算了一番,按理,这个暗影使者已经在他的手里,他无论如何都应该知道发出消息的人是谁,但是推算了好半天,卜哥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有人在干扰他,而且这个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卜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迳自穿过身后的墙壁,墙后面是一间秘室,是他平日秘密约见一些人用的地方。

一进密室,他立刻将星妮召唤了出来,而且不只是召唤一个,魅影分身和光之分身同时被召唤了出来。

虽然那个发消息来的人,实力远在他之上,所以能够强行切断他的感应,不过他有星妮。星妮的三个本体之中的浑天八方鉴,原本就有拨开迷雾直指本源的妙用,有她帮忙,卜哥有绝对的自信,可以重新连接上那被切断的感应。

他要看看,发出这个消息的人是谁。

突然,被扔到镜面上的那个暗影使者一阵晃动,渐渐地化作一个佝偻的身影。

卜哥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人,虽然和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同,他仍旧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米拉巴日。

“是你?”

卜哥没有了往日的拘束,当初的他在米拉巴日面前,根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是现在,他已经有资格和米拉巴日平起平坐了。

“你比当初硬朗多了。”那个巴掌大小的米拉巴日身影说道。

“我还以为有谁要设陷阱对付我呢!”卜哥看到米拉巴日的时候,心就安定了下来,他知道米拉巴日绝对不会玩这种低级的把戏。

“你不是一直对冰宫的一些东西感兴趣吗?”米拉巴日颇为玩味的说道。

“我承认。”卜哥非常坦率,对这位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也隐瞒不住:“你应该不会是打算送一个人情给我吧?”

“用不着,你我之间很难说是谁欠谁的情,你把伊利尔玫瑰花给了我,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人情,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当初我们给你的那些东西,连伊利尔玫瑰花的千分之一的价值都不到。”米拉巴日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所以绝对不会占卜哥的便宜:“我们等价交换吧!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你,你帮我做一件事。”

“帮你杀瓦伦?”卜哥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件事。

米拉巴日的身影缓缓的摇了摇头:“你太看得起瓦伦了,你也太过低估穆萨夫了,穆萨夫有足够的实力对付瓦伦,这件事用不着你插手。”

“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卜哥没兴趣猜谜语,米拉巴日的心思也不是他猜得透的,能够和米拉巴日比心眼的,恐怕就只有那只老兔子。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米拉巴日说出了一句让卜哥摸不着头脑的话。

似乎知道卜哥想不明白,米拉巴日轻叹了一声:“我竭尽全力掩盖我的存在,其实就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消息,你知道了消息之后,肯定会去那里看看,然后你肯定会做一些事。我希望你做的,就是你肯定会做的那些事。”

这番如同绕口令一般的话,让卜哥感到有一种如坠云雾之中的感觉。

幸好卜哥的身边有星妮在,用异乎寻常的速度推演了一番,星妮说道:“主人您还不明白吗?如果您看到冰宫和塔奇帝国的两位终极强者以死相搏,您最有可能做的一件事,就是从背后下手,把两个人一起干掉,这样最符合您的利益。”

卜哥看向米拉巴日的神情顿时变了,怪不得米拉巴日闪烁其词,原来他要对付的并不是瓦伦,而是穆萨夫。

对自己人施放暗箭,实在没有比这更令人不齿的事了。

卜哥绝对想不到,米拉巴日居然也会这样做。

没有任何解释,就看到米拉巴日的身影一阵晃动,又变回了暗影使者的模样。

米拉巴日没打算解释,到了他这样的地位,也已经用不着任何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