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沈先生,有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您懂的多。您说这银行会不会有一天把没等我把钱还完就把地收走?”
犹豫了一会老王头问道眼前的沈之良,这事自从过了春节就压在老王头心裏头。一想到这总是会后悔,为啥去年和银行签买地的分期还款合同时,要签分十五年还款的合同。要早知道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多了两、三担,只签一、两年就行了。
虽说现在一年只还十几块钱,可老欠着银行的债,总让老王头有些担心。毕竟当初只花上五块钱就买了二十亩地的好事,总让老王头担心这拖时间长了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虽然地契已经握在手里,但仍感觉有些不太真实。夜长梦多这理老王还是懂得,还不如咬咬牙一两年还清了安心。
西北的土地是以政府担保、银行垫款的方式将官田以及部分从地主中收购的部分土地,低价出售给无地以及少地地农民,购地农民在未来分期偿还给银行。在签定还款合同时,各户都是在政府官员的建议下,按购地多少签定的还款合同从五年到二十年不等,总之是在他承受的范围内,实际上每年还银行的钱甚至于比过去的税捐还少。
“王大叔,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只要主任和西北在,银行绝对不会收走您的地的。再说这地契不还在你手里嘛!”
听着老王头的担心,沈之良便如此宽慰道。沈之良相信只要主任在这些就不会改变。
“嗯!俺想也是个这理,这一切都是主任给的,只要主任在一天,肯定不会变的!”
听着眼前沈先生的话,老王头稍放下心来,脑中也留下了这句话来。
“只要主任在这一切就不会变。”
摇晃不定的煤油灯在粗糙的闷罐车壁上投下了温暖的光。车厢裏面放着一副帆布担架,几名来自胡北的移民把它支起来,为一个从河南来的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铺了一张床。其余的人则尽可能在自己的行李上坐得舒服一些,一些女人则在一旁吱吱地聊着天。
那位年纪稍长男人的索性躺在冰凉的钢制车厢地板上,头枕着包裹睡着。尽管车厢里的那个用油桶改成的尿桶,因为时间长了,使得车厢里散发出骚腥的气味,让李力飞尽管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车轮有节奏的喀哒喀哒声,声声都在提醒他,自己正在向着新生活驶去。
今年春节在家里看着那些到西北了一年工风风光光回来亲戚邻居们,挣到钱的他们娶着邻村最漂亮的女人后,就带着老婆和家人去了西北,在那里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子,而且是楼房。
从他们带的洋照片上看比他们的房子比村里的梁财主家还好。有了这些人做为榜样,春节一过完村子里的年青的后生就跟着他们走了一多半,李力飞原本也想和他们一起走,可家里一直栏着,直拖了两月才得已成行。
“到了那做什么呢?像他们一样去修路?要不然就进工厂?”
车厢内有些刺鼻的味道并不能妨碍李力飞种种关于未来的浮想,但不论做什么,李力飞是认准了等挣了钱,就回老家娶个好看的媳妇,然后在老家好好过一辈子,西北的地再好,也不及家乡风水不是。
“兄弟,我瞧你见识短了不是,那些移民农场里头,一个人都耕百十亩地,知道不,这西北的乡里头收麦种地都是用马拉的机子,一个人一天能收百亩左右的小麦!那机子相当于五、六十个大劳力。要不然你以为一个月十六块钱的工资是从那来的!”
这时车厢里一个带着山东腔调的说话声吸引了人李力飞的注意力,顺着声音看去,李力飞看到一个山东人在那里侃侃而谈着,他的话同样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大哥,你说是种地一个月也能挣十六块钱?这……这咋可能?”
那人的话显然有些让人难以置信,种一个月挣十六,一年挣上将近二百块钱,听起来就像是神话一样。
“俺家嫂子家的表哥就在蒙古的移民农场里上班,一个月十六块西储券!再加上资金,去年挣了两百三十多块西储券。这西储券可是和现大洋一样的用,过八百年都不得缩水。而且还包吃住!他这今年春节把老婆孩子都接过去了,他年前刚从农场买下三十亩地又建一处房子,把家按在蒙古,他那离正在修的铁路骑马只要半天的功夫。”
话一说完从旁人手中接过一根纸卷的旱烟,接着火点着烟后白了发话的那人一眼,意思显然摆明是笑话说话那人没什么见识,只不过没说出来罢了。
“我的乖乖!一年挣二百三十多块西储券,就是这家里的老财东一年也不一定能挣着这么多现大洋!这过可不比那老财东还富阔!难怪人家说这西北遍地都是金子,连种地都能刨出来银子来。”
旁边一人目瞪口呆的惊叹道,对于这些来自口内各省的移民而言,两百三十多块钱无疑是笔巨款。现在尽管麦价比往年高些一担麦子能卖到五块多大洋,可是一亩地也不过收个一担多麦子,搁在口里就是家里有个六七百亩地的老财东,一年收入搁在一起也不过二、三百块现大洋而已。这到那干上几年那还了得。
“要不自己也去农场里种地?”
听着那人的话,李力飞找到了一个新的工作机会,在老家时李力飞可是个庄稼活的能人,没有自己不会的农活,在李力飞看来自己到农场里做工显然比到工厂里更适合自己,尽管李力飞并不知道那人口中的农场到底是什么模样。
西北公司设在蒙古的移民农场实际上和西北省内的农场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是一种类似后世的合作社形式地集体农庄,基本上这些农场的土地、房屋都属于公司,只不过和省内农场不同,在这些农场中大都是来自各省的农场工人,靠着为公司种地然后收取报酬,在农场里只有一小部分是移民农户,他们依靠承租着公司提供地土地为生。
而平时各农场里的移民农户和农场工人相互协作,相互提供经济和社会服务,农忙互相帮忙,集体合作社负责购销、教育、医疗、文化等。新建移民农场由公司的农业安置规划中心和农场服务社共同规划。
这些移民农场的设立实际上根据西北省政府和外蒙古的土谢图汗、车臣汗、札萨克图汗、三音诺颜汗及科布多、唐努乌梁海二区地方自治政府达成的开发协议。根据协议西北公司收购了蒙古贵族欠下的各个商行的巨额债务,而作为回报,西北公司得到了土谢图汗、车臣汗、札萨克图汗、三音诺颜汗及科布多、唐努乌梁海二区土地的开发权,包括了从耕地到矿产资源的开发权。
随后西北公司的农业安置规划中心在经过实地考察的基础上,在六地总计规划了总计三千万亩宜耕地,计划建立两万个武装移民农场,以用于安置超过三十万户武装移民。建立武装移民农场和安置武装移民,是最终完全控制蒙古计划的核心,目的是为了改变蒙古的人口构成,移民三十万户即可使当地人口的半数以上为汉族。
只不过因为其中一万五千多个移民农场位于宜农、水资源丰富的北蒙和唐努乌梁海,所以并不能吸引普通的移民前往他们眼中的“苦寒之地”,所以农业安置规划中心便使用了农业工人的方式,通过招工建立武装农场,这些工人在那里的工作生活会改变他们的看法,最终会从公司的手中购下土地,然后将家按在北蒙和唐努乌梁海。
“你们可知道,要是在那干上一、二年,然后那里置办三、四十亩地,一年的光收的麦能卖多少钱?”
话说了一半,那人便吸了口烟然后悠然自得地看着身边满面期待的十几个人,显然在在钓着这些人的胃口。
“在农场里种地用的是农技所的良种还洒肥田粉,再加上从蒙古人那收的牛马粪,到时那地肥的都捏一把都能淌出油来,一亩地保准能收个三、四担麦。你们自己个算算吧!保准吓死你们!俺这次去西北,反正是打定主意反家按在蒙古了。”
在钓了大家一会胃口后,躺靠着车厢的男人面带着憧憬地说着,显然在他的心裏已经早已经算过了无数次。
而那些被钓足了胃口的人们,都忍不住开始在心裏盘算着那人的话来,尽管他们大都不识字,可是这种大明账他们还是能算出来。
“俺的个老天爷来!有……有……”
这时一个人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大叫了一声站了起来,看那副激动的模样,显然是已经算出了数来,只是被那个数吓的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一担粮食能卖五块钱,一亩地收三、四担粮食,那么一亩地最少也有十六七块钱!要是有五、六十亩地,我的个天……”
原本由于十几天的来的奔波劳累,躺靠在车厢板上半睡半醒的李力飞此时也忍不住在心裏盘着,最终的得出的数字让李力飞的困意完全消息了,脑中只剩下了刚刚算出的那个惊人的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