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7月16日,两年前的这一天赢得大西洋“蓝飘带奖”的德国“不莱梅号”邮轮停泊在中国上海的外滩码头,这是“不莱梅号”在中国的处女航,因此特意选择了这有历史意义的一天。
从邮轮上看去,林林总总的外国银行和各级办事处的花岗石大厦耸立在浑浊的黄浦江边。游艇和帆船在江面上穿梭往来。满载货物的远洋轮徐徐地从黄浦江驶向海洋。停靠在泊位上的外国巡洋舰上飘着各种旗子,色彩缤纷。银行经理、洋行大班的轿车在滨江大道上驶过,厚厚的轿车玻璃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闪光。
而在浦东一座座带着东方风格的摩天大楼耸立至云端,尽管中国的经济陷入空前的经济危机,但是却并不妨碍中国的大公司、财团争先恐后的建筑摩天大楼,他们或是为了炫耀财富或是为了表明地位,总之,经济危机并不能阻挡这场摩天楼的竞赛,甚至于中国政府还鼓励这种行为,因为这种竞赛可以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
这便是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那座有着“东方巴黎”、“冒险家乐园”的城市,他是亚洲最繁华的两座都市之一,同样是中国最大的城市。
“嘟……”
“不莱梅号”邮轮的汽笛长鸣,在引水员的引导靠港后不莱梅号便抛下船锚,缓缓停在泊位上。十几分钟后,客轮放下舷梯,大批欧洲旅客涌出船舱。
一位举止文雅、神态庄重、身材高大的欧洲人随人流走下舷梯。他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高而宽的前额,浓密而蓬松的深栗色头发和尖瘦的下巴更显果敢刚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两道微微上翘的宽眉,颇似中国传统版画里描绘的古代武士。
在海关检查口,他出示了护照,上面写着:亚历山大.约翰逊,德国《法兰克福报》记者。
海关通道的官员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德国记者。
“第一次来中国吗?”
“是的!”
亚历山大面带微笑的点着头,眼前的这个中国官员嘴中流利的德语在佐尔格的意料之内,毕竟中国有数百万德国移民,德语、俄语、英语在中国是普及最广的外语。
海关通道处的官员拿起印章在护照上盖了一个印。
“欢迎你来到中国!”
而实际上他的真名叫理乍得.佐尔格,德国的社会学博士,苏俄红军总参情报部四局远东情报员。当然,为不给敌人以口实,佐尔格以第三国际情报局远东地区情报员的身份活动。
提着行李走出码头后,佐尔格打量着眼前这座有些陌生的东方城市。
上海,这座曾经的半殖民地城市,无论是过去或是现在都聚集着形形色|色的外国人,白俄的流亡贵族、德国的技术移民、美国的投机者、英国的交易所经纪人,还有法国商业冒险家和金融顾问……
有着十里洋场之称的上海,从来都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城市。各国在华情报机关的间谍都在这裏公开或半公开的收集情报。和中国的行政首都一样,上海同样是一座工业高度集中的城市,这裏生活着数百万的工人,而与西北不同的是,上海的工人并没有西北工人那种严格的纪律观念。
西北在更多时候是一座准军事化的军营,而上海却是带着浓浓资本主义自由色彩的城市,这正是各国情报机关选择将这裏作为活动大本营的原因,毕竟相比于西北那座准军事化的军营,在这裏显然更为安全一些。
尽管如此,但对于身负重任的佐尔格仍然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谁都知道中国的情报组织无论是规模或是工作效率都是出类拔萃的,中国的情报机构尽管相比他国显得略多,但却各自己负责专属区域。
中国规模最大的情报机构中央调查局负责海外情报工作,而直接受命于司法部的中央警署则负责中国国内的安全反间谍工作,最近几年中国的国会一直尝试着在削减中央调查局的权力,而且他们的工作可以用成绩斐然来形容。
毕竟那个规模或许是世界最大的中央调查局在成为各国情报机构的心腹大患的同时,同样是很多中国政客的眼中刺,这或许就是资本主义国家的短视,竟然剥削了中央调查局的国内逮捕权,没有国内逮捕权的中央调查局,几乎不可能在国内展开反间谍行动。
想到这佐尔格不禁有些婉然,这些短视的政客帮助了自己和各国的同行们在中国展开他们的情报工作,毕竟相比于中央警署那支没有制服的警察力量,各国情报机构最为恐惧的是中央调查局。
未等佐尔格把这座城市印入自己的脑海,伴着接连几声刹车声,几辆出租车停在了佐尔格面前,车上的司机热情的招呼着这位“洋人”。
“先生,去什么地方,坐我这车便宜,保证不绕圈子……”
生意难做,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出租车司机们才会如此的热情,准确的来说是热情的争抢生意。
“请去……”
上车后,佐尔格想说出那个地址来着,可话到嘴边还是变得结巴了起来汉语实在是有点儿难。
“介个……去介这地黄……”
佐尔格从衣袋取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这时广播中的一个新闻吸引了起佐尔格的注意力。
“……复兴党主席司马华之先生在复兴党九次全国党代会结束后,前往南京做第一次巡回演讲……”
尽管没听明白广播中的内容,但是还是有几个关键字眼落入了佐尔格的耳中。
“呵呵!先生总算是复出了,这下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出租车司机和大多数人一样在两周前听到先生复出的消息后,无不感到心头一松,只要先生站了出来,中国经济就不会完,暂时的苦难总会结束,好日子很快就会来。
从数天前,当复兴党第九次党代会结束召开新闻发布会,新闻发言人宣布复兴党候选人司马华之将在全国展开竞选演讲,而第一站则是南京,政党总理候选人展开全国巡回演讲,在中国历史上尚是第一次。
一夜之间,无数人涌向南京,涌向这座南方的沿江城市,一时间不仅宾馆、旅店住满了人,甚至就是连同公园、体育场都挤扎满了帐蓬,人们来这裏不是示威、不是抗议,而是带着希望来到这裏,已经被恶化的经济形势弄心神具疲的国民,希望再一次听到那个永远信心十足的声音。
“嗡……”
机舱内可以隐隐听到发动机的嗓音,宽敞的机舱内秘书们和竞选助理员们在彼此轻声交谈着,所有人的眉目中都带着浓浓喜色,尽管选举还未开始,但所有人都知道。
当他们在忙碌着的时候,机舱中后部那个宽只有1.5米的长不过3米的隔舱内,司马依然在苦苦思索着自己走下飞机后所需要面对的一切,这是在退出政坛近四年后,自己再一次置身其中,而且变成了近五亿国民眼中的希望。
“敬恒,把我的演讲稿拿给我。”
有些心烦意乱的司马拉开车门冲隔着两排座位的徐敬之说了句。
听先生的吩咐,徐敬之连忙从文件夹中取出演讲稿递了过去。
“先生,您的演讲稿!”
“云姐,你怎么这么高兴?”
夏淑萱有些诧异看着面带喜色的副组长,难道云姐也是因为先生复出吗?不过好像大家都很高兴。
“呵呵,全国哎!全国,先生是全国巡回演讲,他去演讲的时候,咱们可就轻闲了,可以随着的先生他们一起到处转转,能不高兴嘛!”
安紫云在说话时依然带着难掩的喜色,在私人专机里工作是很轻松,更何况是在先生的专机中,但是相比于其它的机组,在私人专机里却失去了到处游玩的机会,而这一次在未来的几个月中,这架飞机将会随着他的主人一起飞遍全国,自己怎么可能不高兴。
相比于航空公司内其它乘务组,在先生的专机内工作不需要为失业担心,这架飞机所有的费用都是由先生个人支出,而且早在经济危机发生后,大家就已经接到不裁员的通知,没有失业的担忧让安紫云可以放心的和过去一样享受生活。
“……”
云姐的话让夏淑萱一阵无语,没想到她是为了这件事高兴。
“咦!灯亮了!小萱,要不你去吧!我还要……”
说话时安紫云从身后拿出一本“旅游指南”,还有半个小时飞机就南京了,自己必须要抓紧时间看看南京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对于先生而言这是穿梭演讲,对于自己这又何尝不是穿梭旅行。
在为几个人的杯里加满茶后,推着推车的夏淑萱看到正低头看着文件的先生,连忙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个隔间的房门,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先生?好像还是从伊尔库茨克回来的时候……
有些紧张的夏淑萱弯着身子礼貌地问道。
“先生,请问您喝点什么?”
弯下腰的时候夏淑萱才察觉到先生头上的白发似乎比很多50多岁的人还要多,头上的白发似乎又比上一次见到他时又多了一些,从这些多出的白发可以夏淑萱莫名的感觉有些心痛,似乎可以想象他心中的疲意。
“人们都说他能拯救一切,可谁在乎过他的付出……”
突然间夏淑萱心中没来由的对眼前这个被国民神化的中年人心生一种同情。
看着演讲稿的司马完全没有听到夏淑萱的话,看完演讲稿后眉头一皱,随手将演讲稿扔到一旁,这份演讲稿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是国民愿意听到的,难道他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现在这个时候,这种泛泛而谈的式的承诺有什么意义?竞选承诺是个人都会做,但是老百姓要听到的是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