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市377号大街,因地处偏远,这并不像是市中心一般繁华,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走过,两侧那些采用磨砖对缝的华式建筑,很难吸引人的注意,因处于非商业区,街道两侧除去几间间餐馆外,根本看不到装修富丽店铺,红墙间紧闭的门旁大都悬挂着些许铜或不锈钢铭牌,一些小公司往往会选择房租不高的街区作为自己的办公所在,同样也有一些政府机构位于其间。
街边华式建筑紧闭的铁门旁悬挂的铜制铭牌上写着“通讯技术所”,这是隶属中央调查局的一座通讯研究机构,只不过他所研究的并不是通讯技术,而是与之相关的通讯破译技术,尽管在中央调查局的大厦内有一家中国最大的情报破译中心,但那里只是总部,在总部之外还有数家专业机构,这裏便是其中之一。
在这座五楼高的楼房的地下室内,一台机器咔嗒咔嗒地转了几圈。一个带眼镜的穿着便服的年青人,从机器中抽出一张穿孔卡片,用检查镜看了看。然后放到一个打字机样的机器里。那台机器在电动机的带动下发出嗡嗡声,最后吐出一张四开大小的打字纸。
一位精干的妇女很快把这些五位数字的电码译成英文,旋即在另一张纸上打出了汉语译稿。这时轮到一位领带打得很整齐的文职专家,他看看两份电文,从一个旋转卡片柜上取出一份卡片。他哼了一声,利用手头掌握的材料,辨认电文的风格,仿佛是鉴别一个人的笔迹。他证明无误后,签上字。
纸带送给了席克俭,作为技术所的所长,他这裏是破译电码流水线的最后一站,在他的面前被破译的各种英文密码已快堆积如山。自这场战争爆发之后,随着这座专职从事英文秘电破译的破译中心的成立,作为所长的他便一直处于高度繁忙之中,作为分设机构的一员,他有权力直接向总理汇报,不过往往这裏的情报,会首先报告中调局,最后再由中调局的专家进行汇编上报,但是今天他很重视这条刚刚破译电报,把它夹到公事皮包里。
步出研究所后,席克俭便直接登上停在路边的轿车,直奔位于实业大道的国务院大厦。一路上,席克俭半闭着眼睛,公事包置到双腿上,轿车前除去开车的司机外,副驾驶位上还作着一名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年青人,这辆车每天都会停在固定的位置,等待着席克俭的使用,轿车前方有国务院地下停车场的通行证,这辆车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驶入国务院,而这个必要则是由席克俭所认核。
但是在今天之前,这辆车已经停了5年从未使用过,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而已。
作为国务总理的司马不过在凌晨时分刚从韩国回国,表面上这只是身为邦联领导人的国务总理的正常国事访问,这是邦联除去年会之外,固定的一个形式,无论是对兰芳或是韩国亦或是突劂斯坦。
但实际上,只有司马自己知道,这次前往韩国实际上是为给韩国一颗定心丸,进攻日本本土,中国需要韩国,准确的说,是需要韩国人去流血。
“如果进攻日本需要流血的话,那就让那些高丽棒子去流血吧!”
这是在参谋部在得出强攻日本本土将有可能付出50万至100万人的伤亡后,司马笑容可掬的道出的一句话来,既然家里养着狗,那么总有一天是要放狗出来咬人的。
在韩国的一个星期中,司马即颇有兴趣在韩国国会發表演讲,又到忠烈祠为那些为亚洲自由献出生命的韩国官兵献了花圈,当然也参观了那些中韩合资企业,当然也少不了去中国驻韩军事基地接见了国防军士兵和军官,同时也免不得去韩国国民警衞队军营接见韩国官兵。这一个星期总体上来说,对司马而言无疑是最愉快的日子,尤其是看着那些高丽棒子对自己还有中国的尊重与恭敬时,更是如此,如果不是在汉城国立大学演讲时,遭到抗议,司马恐怕会有点留连忘返。
“那些个棒子!”
坐在办公室间的司马中忆起汉城国立大学学生的抗议,唇角露出丝冷笑,他们的抗议会有什么用呢?没有任何意义,最终那些抗议的学生会被送到军队进行改造,他们所谓的爱国热情会在残酷的军营生活被磨平,可即便如此,仍有百分之百可能被派到最危险的岗位,最后死在战场上的某一个旮旯里,没有人会在乎他们。
翻看了一下刚刚递来的日程表,日程表在自己回国前,就已经排得满满的,法国、比利时、荷兰、捷克、波兰流亡政府都派来了自己的代表,他们是乘一架飞机来的中国,他们显然是希望中国能够在未来解放他们国家后,为各国的流亡政府提供便利,他们显然是希望回到自己一度沦陷的祖国,行使自己的权力。
“这些国家,现在一个个都像狗一样的爬了过来!”
联想到在不久之后,接见他们时那些流亡政府的代表表现出的谦卑,司马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嘲讽,曾经这些国家真的像高高在上在文明人一样,轻蔑地看着中国,而现在他们却需要祈求中国的帮助。
这种感觉很微妙,欧洲,即便是所有最无知的人也知道,随着国防军越过布列斯特,距离国防军解放整个欧洲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在解放欧洲的过程中,我们需要当地民族、国家以及他们的流亡政府的配合与协作,欧洲民族必须要明白,中国军队之所以进入欧洲,并不是为了扩张,而是为了解放处于德国占领下的国家,给整个欧洲带去自由。”
在汉城国立大学發表的演讲中,自己曾如此对那些韩国学生以及新闻提到过未来的欧洲,那些流亡英国的欧洲流亡政权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作出了最为积极的回应,尤其是以波兰为甚,更是第一个作出官方回应,两天前,他们的代表和其它几个国家的代表乘美国飞机飞到了俄罗斯,与其它流亡政权派出部长作为代表不同,波兰第一共和流亡政权派出的代表却是其总理伏米克瓦伊契克。
波兰……
靠着椅背,司马的双手轻击着椅子的扶手,在这些国家中,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波兰,波兰的利益和俄罗斯的利益之间有着严重的冲突。
“俄罗斯绝不会承认所谓的波兰边界,即便是俄罗斯帝国承认波兰的独立!那么俄罗斯的边界必须是以寇松提出的以布格河为界,至于其它,俄罗斯绝不会不会接受!”
想到波兰的同时,司马的脑海中浮现出与儿子的谈话,无论是彼得或是俄罗斯的态度都非常强硬,他们会同意1917年经由临时政府同意的,芬兰和波兰的独立,但波罗的海三国的独立却不会被承认。
第一次世界大战,在协约国的政治经济援助下,波兰的独立已为俄国临时政府于1917年所承认,波兰的领导人们对原波兰—立陶宛共同体的故土提出主权要求。也就是说,波兰向莫斯科提出了一条新的国界线,完全循着17世纪的旧貌,从斯摩棱斯克到基辅到维捷布斯克直到大卢基。
根据巴黎停战条约,波兰于1921年春独立建政伊始,身为国家元首的毕苏斯基就迫不及待地决定發表声明,索要立陶宛维尔纽斯地区、白俄罗斯和半个乌克兰。他梦想建立一个包括乌克兰、白俄罗斯和立陶宛在内的由波兰领导的联邦国家。
只不过他所梦寐以求的“从海到波澜壮阔的海”(从波罗的海到黑海)的波兰并没有实现。尽管根本停战条约,在协约国的帮助下,波兰获得了西白俄罗斯和四分之一个乌克兰,但十八年后,在苏俄和德国的两面夹攻下,波兰再次亡国,正如历史上普俄两国分割波兰一般,波兰被德苏两国分割。
“……你觉得的,米克瓦伊契克总理,或许对于波兰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结束自己的建议时,司马笑看着米克瓦伊契克,这位波兰总理是自己接见的第一个欧洲国家流亡政权代表,对于其它代表来说,他们需要的只是确认中国之前的承诺,唯独波兰需要的是中国切实的帮助,而这种帮助是以牺牲中俄关系为代价的。
在接见米克瓦伊契克之前,那一份被破译的密电坚定了司马对俄罗斯的支持,即便是没有那份电报,对俄罗斯的支持也是必然的,俄罗斯是中国的传统亲密盟友。
“我一旦同意接受一个被削弱的波兰,我将永远无法返回我的祖国。”
面对着中国总理提出的将东部领土交还给俄罗斯帝国的建议时,米克瓦伊契克在沉默了十数秒后,抬起头直视着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的中国总理。
波苏边界无法确定是有其历史渊源的。16世纪是波兰人最为骄傲的黄金时代,辽阔的东部领土和利沃夫、维尔诺等文化名城是民族自豪的历史见证。这对屡遭蹂躏和瓜分的波兰人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因此,无论是毕苏茨基还是米克瓦伊契克,都不愿丢失东部的领土。
“米克瓦伊契克总理,的确雅盖洛王朝的波兰东部边界是波兰人的骄傲,但你们必须要明白一点,你们的骄傲,在俄国人眼中却是耻辱。当时波兰的强盛是建立在俄罗斯人的软弱之上的。俄罗斯大地屡遭波兰贵族的劫掠,甚至首都莫斯科一度为波兰人所占领。自莫斯科公国以来,俄罗斯人一直奉行向西扩张的传统政策。他们把占领波兰东部的领土视为俄罗斯安全的保证和民族自豪感的象征。朱加什维利重新占领西乌克兰和西白俄罗斯,可以说是俄罗斯人历史使命的终结。”
米克瓦伊契克的回绝在司马的意料之中,在接见米克瓦伊契克前的几分钟,经过内阁会议的商讨,国务院已经密令国防军向俄罗斯帝国移交业已占领的所谓的“波兰”领土的全部行政权,尽管过去他们已经获得了一部分。不过这种移交并不是因中俄两国达成的秘密协议,而是因为一个突然获知的机密令中国不得不做出这一选择,就在自己和米克瓦伊契克谈话时,国防军参谋部正在制定一系列的战略调整,以便适应最新的形式变化。
“所以,总理阁下!”
米克瓦伊契克并未因司马的话而变得激动,在前往中国之前波兰部长会议就已经达成一些共识,中国不会改变对俄罗斯的支持,两国的盟友关系以及中国总理和沙皇之间的私人关系,都将造成中国对俄罗斯要求的支持。
但波兰仍然需要中国的支持,至少在某一个方面,中国人不可能一边进攻德国人,一边又建立行政机构,波兰流亡政权在法理上从1942年后,就已经和中国没有任何实质官方联系,这种变化使得中国唯只能依靠俄罗斯人在波兰的土地上建立行政机构,如果这种局面持续下去,或许波兰将不复存在。
“波兰东部的领土不仅涉及波俄两国的具体利益,而且关系到两国五百年历史积淀的民族自豪感。尤其是,这场战争激发两国人民的爱国主义热情,两国政府都不不愿以领土的妥协来伤害国民的民族自尊心。因此,波俄边界的谈判始终是不欢而散,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态度,直接关系到波俄两国边界未来的安定,同样将会影响到欧洲的安定!”
米克瓦伊契克的话语虽然平谈,但司马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语中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