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官兵同时一伸右拳,愤力的嘶吼着,所有人都明白这将是一次有去无回的战斗。
晚餐后,大大小小的告别宴会使第二舰队的超级战列舰“大和”及另外九艘军舰充满活跃气氛,歌声更是不断的从军官宴会厅里传来,几乎所有人军官都在那里狂暴喧嚣着,发泄着,每艘军舰都只有刚够单程航行的燃料,军官们知道此去必死无疑。这倒使他们无所顾忌了,再也不需顾忌军纪或是其它,只是在那里唱着发泄着嘶吼着。
听着军官餐厅里传来的歌声和嘶叫声,山本五十六在侍从官的陪同下,站在餐厅外站了一会,便悄悄的离开了他们,随意到舰上各处看看,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在大和号上走动了。
在水兵船舱,山本看到那些年青的水兵们在吊床上睡得很安宁,一些人的脸上挂着泪,时而说出梦话,妈妈之类的声音在船舱里呒吱的响着,这一幕让山本五十六心情一沉,脚步仍然继续走动着,他想利用这最后一晚,走遍整个大和号。
当心情沉重的他走到在轮机室,却看到另一幕,在轮机舱内,有个轮机兵满身大汗地检查发电机,表情认真而严肃,检查发电机平时只需要三十分钟,而站在舱口的山本站了半个小时,那个认真的轮机兵依然在检查着发电机,嘴裏还不时的念叨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轮机兵终于站起了身来,他一看到站在舱口的司令官,连忙立正行了军礼。
“司令长官!”
“稍息!”
山本走进轮机舱,看着这个浑身是汗的轮机兵。
“为什么要检查这么长时间!”
“报告司令长官,我要绝对保证到奄美后不发生电力故障。”
“要西!”
轮机兵的话让原本心情沉重的山本备受感动,他轻轻的拍着轮机兵的肩膀,再没说什么便转身退出了轮机舱,在他沿梯上去时眼泪却不自主的流下面颊。
“多好的水兵啊!”
“你这是煽动军心!”
刚进到上层船室,备受感动的山本就听到一阵喧嚣声,在争论声中,甚至可以听到打斗声,山本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为国家,为领袖而死的日本人,难道说还不够多吗?”
又是一个声音传到山本的耳中。
“为国而死,这我明白!”
暴喝声中带着无比的激动,
“可是没有飞机掩护,单程燃料,这也太愚蠢了吧!这根本就是让我们去送死!我只想知道,自己的死有什么意义!”
“巴嘎!”
训斥声音响了起来。
“你个有叛徒,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的战争中,个人的生命算得了什么,你这么说不觉得的可耻吗?”
“对!为了党和国家,为了海军永远的辉煌!我们要甘愿作海鬼,其它的不用多想!”
“可我们的死得没有任何意义!这么做有助于日本吗?”
“住嘴!不准胡说!你个该死的走狗!”
原本的争论声突然变成的嘶打的叫喊声,听着那边的声音,山本几乎下意识的觉得这是江田岛和东海军官间的争执,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两派之间的殴斗实在是太过正常了,但是当他转过舱室的拐角,看到厮打成一片的那群年青的军官时,不由的一愣,因为他看到的是那群“革命军官”,为了表示自己不同的出身,那些革命海军军官往往会佩带东京海军学院的校徽。
“都住手!”
一直跟在山本身后的侍从官喝吼一声,原本正在厮打着的军官们一愣,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看到司令长官,连忙松开彼此立正。
“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要打的!”
步入舱室的山本一边走着,一边轻声说道,语中未带任保训斥之意。
“日本太轻视进步了,太轻进步重精神了,帝国时代如此,革命后也是如此。”
在军官舱室内走着,背着双手的山本五十六静静地说着,偶尔会抬头看着这些出身正、根儿红的海军军官,虽然他们出自东京海军学院,是福井的信徒,但同样也是日本海军军人,
“可是没进步,就没有胜利。历史已经证明了!幕府末年,在萨英战争吃亏的萨摩藩,马关战争中失败的长州藩,在失败后就放弃了攘夷锁国的政策,从欧洲引进新式武器,新式战术,最后打倒了幕府。”
转过身的山本看着周围立正的军官们,语气从低沉变成了沉稳,而沉稳中似又有一些反思,他静静地向前走了一步。
“战败才能觉醒!现在日本已无其它的出路,”
听到山本司令长官的话,这些军官脸上都带着丝悲色,难道他们所忠诚的、所为之献身的一切,从此之后,就要毁灭了吗?痛苦的神色在他们的脸上聚集着。
“现在觉悟,早晚日本还会得救,为了日本重新获得新生,你们要做赴死的先驱,这难道不是你们的宿愿吗?”
当山本五十六语重心长开导着这些军官时,第二舰队司令伊腾却在高级军官餐厅里与联合舰队参谋长草鹿喝着酒,此时不仅他两人,整个餐室里的高级指挥官们同样都是一副心事重重之色。
作为一名老海军军官,伊藤懂得这次任务的意义,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联合舰队不执行这次命令的话,不仅联合舰队也许是整个海军,整个日本海军都将不复存在,介时福井或许会在整个海军掀起一场大清洗,除去那些革命派军官,所有的海军军官都会受到牵联,正如山本司令长官说的那样。“联合舰队必须以自我牺牲之勇气,荣光后世”,所谓的荣光后世,实际上是以这支日本最后的舰队的牺牲为代价,换取海军的保全,只有如此,未来海军才能有再次崛起的希望。
尽管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作为第二舰队司令官,但有一些事情他仍然需要弄明白。
“如果我们在途中就受重创,不能继续前进,那我该怎么办!”
面对伊腾的问题,草鹿无法解答他的问题,但在沉思一会后,他看着眼前的伊腾。
“这要你们自己去决定。”
话毕,草鹿举起酒杯,敬了伊藤一杯,于是他们干了最后一杯酒。
“我明白了!”
伊藤点点头,然后为参谋长倒满了酒杯。
“阁下,请不必为我不安。我的心情很平静。我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我心甘情愿出征。”
说出这句话时,伊藤的脸上带着决然。
“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了!”
草鹿叮嘱了一句,同时自顾自的喝下了那杯刚倒满的酒,作为老海军,他又何尝想让伊藤他们执行这次必死的任务?而且这次任务,福井摆明了就是让他们去送死,甚至拒绝派出战机掩护,理由可笑致极点,本土需要更多的飞机,难道说舰队就不需要吗?
想到这,草鹿闭上眼睛轻叹一声。
“伊藤,这或许是日本的最后机会,也是联合舰队的最后一次机会。你们们必须在冲绳海面突破美国的海军部队,让自己的舰只搁浅。‘大和’的大炮射程有四十三公里,只要搁浅了能够摧毁敌人的阵地。”
听到参谋长的话,尽管所有人在私下是有怀疑的,但谁也没有说出来。然而,“大和”舰长有贺幸作少将却是一副求战心切的模样,虽然他是一名旧军官,对社工党并无太多的好感,但他却认为自己保衞的只是日本,而不是社工党。
“参谋长阁下,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有贺幸作一举杯,自己喝下了杯中的酒,然后他抬起头,直视着参谋长。
“我们为了日本而战的!”
“不!我绝不会离开的!”
军舰甲板舷梯旁军校后补生们面对着执行兵的推扯,抓住舰栏大声哭喊着。在多余的给养都从军舰上卸下来之后,根据命令病号和少尉后补生都被强迫离舰。
“我们愿意和大和号一起去死!”
一个少年兵衝着执行兵后面的军官哭诉着,请求着,谁愿意在这个时候离舰呢?并没有多少人愿意离舰,在他们看来,执行这样的特攻任务是人生最荣光之事,但现在他们却被赶走了。
“巴嘎!”
军官怒斥一声,上前衝着少年就是两个耳光,然后一把抓住少年的衣领,怒视着他。
“你们一定要活着!明白吗?”
“我要和你们一起死!”
少个倔强的哭喊着,看着倔强的少年,军官突然一把抱住哭喊不止的少年。
“你们一定要活下去,将来……你们是日本海军的希望,明白吗?”
猛的一把将少年推了出去,军官突然大吼了一声。
“把他们赶下舰!”
凌晨四时,舰队起锚。由巡洋舰“矢引”开路,跟着是四艘驱逐舰,然后是“大和”,还有四艘驱逐舰断后,这只日本最后的舰队出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