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都有灵识,有夜眼,而地心深处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黑暗,在不经意间,不知从哪个角落中便会闪烁出几丝磷光。温乐阳依旧走在前面,这一路上他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仅仅是纳闷而已,无论对旱魃还是囡囡,根本没有什么怀疑。
温乐阳越走,心裏就越生出一种自己正在不断变小的异样感觉,地窟的尽头实在太过宽宏了,一座座高山般的巨石,稳稳的擎住上面厚重厚重的底层,头顶上不知名的矿石闪烁起幽幽的光芒,虽然黯淡却晕着几许精灵气,仿佛薄云后的星辰。
在他们身旁则各种奇形怪状的石笋四散林立,远处还有水声玲珑。
再往深处走了一阵之后,脚下、身前的磷光渐渐开始密集,温乐阳皱了一下眉头,温家虽然不是靠控尸立世,但是和死人打的交道也不算少,他明白眼前每一道鬼火之下,都是一蓬无名骨!
旱魃突然加快了速度,一向浑浊的眼神中少见的透出了几丝兴奋,时而俯身从泥土中抄起一块骨头,放在鼻子跟前深深一吸,脸上的表情好像吸毒般的痴迷。
温乐阳也不敢多问,拉着小五紧紧护在旱魃身边,跟着他在空旷的地穴中一路飞奔,周围越来越凄冷,任凭温乐阳的灵觉如何搜索,也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机,甚至就连远处始终叮咚悦耳的水声也渐渐变得狰狞暴虐了。
温乐阳从兜里翻出来块电子表……从他们下到地窟尽头,已经走了十几个小时。
他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次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所在,想要知道时间,还得靠这种走几年都不用换电池的小玩意。这次出门前,特地带了一块。
走在最前的裹环终于站住了脚步,直到此刻温乐阳才恍然发现,在他们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漫无边际的磷光之海!
温乐阳再也忍不住,低声问旱魃:“百足草……”
旱魃挥手打断了温乐阳的话:“我现在施术,百足草不久便会现身,你等在一旁便好。待会不管遇到什么异象,我不出声你绝不能动,否则……”说着,旱魃居然怪里怪气的笑了一声:“你会害死我。”
温乐阳面色一凛,郑重点头。
旱魃说完,又转头望向了囡囡,神情也一改往日的和蔼亲切,严厉的低声叱喝:“你也一样!待会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只能看,不许问!”
囡囡也赶忙用力点头,可怜巴巴的缩进了温乐阳怀里,跟着又觉得有些委屈,不明白阿爹为什么要这么严厉,气鼓鼓的撅起来小嘴。
旱魃嘱咐完两个少年,居然先举起了独臂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旋即展开身形,干瘦的身体仿佛没有一丝分量,像一阵阴森的风,猛地向着一旁掠去,一直掠到温乐阳的视线尽头,旱魃才微微一顿,伸手自虚空中引出一道黑色的光芒,狠狠的楔入地面,口中好像夜猫子啼哭似的长短不一的怪叫两声,直到周围的磷光涨了一涨,旱魃才再度飘身扑向了下一处阵眼。
旱魃的身形辗转急掠,围着温乐阳和小五画了个极大的圈子,温乐阳只觉得周围的磷光越来越炽烈,从幽幽的森然渐渐变成了刺眼的青蓝,到最后干脆已经是冲天的鬼芒!
囡囡的眼睛却越瞪越大,小脸上充满了纳闷,她识得旱魃正在施展的鬼术,忍不住小声对温乐阳说:“这是……‘殊途’大阵!这座阵法不是……”
囡囡的话还没说完,旱魃遽然阴森森的诡笑了一声:断妖身!
“嘣”,好像弓弦被绞断的钝响,五哥一身干枯晦暗的皮肤,在弹指间尽数炸碎,与此同时在他的肚子上也霍然绽开了一个大洞!一阵浓烈到撕扯不开、沉重到无法呼吸的、暴戾到让人心肺欲裂的恶臭,随着尸仙的森森低吼霍然炸裂在空旷无边的地窟中,转眼弥漫到了每一个角落!
温乐阳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囡囡也猛地捂住了嘴巴,他们谁也没想到,旱魃要用断妖身来引动刚刚布下的大阵!
不久之后,旱魃终于结束了鬼术,没有一寸皮肤的脸上,似乎显出了一个笑意,身体一软,缓缓的坐在了地上。
温乐阳灵识盘卷,周围根本没有什么灵草怪树现身,当下也顾不得奇怪,抱着已经被吓傻了的囡囡闪身跃向旱魃,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刚一动,突然一股阴冷到了极点、磅礴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猛地从四面八方扑卷而至!温乐阳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随即那股阴冷的力量也消失。
温乐阳大吃了一惊,呼的一声直挺挺的荡起了身体,刚要再冲,阴冷的浩力又复集结,汹涌而至!即便这次他早有准备,生死毒霍然流转,在错拳中荡漾着巨力,可阴冷之力还是像一记翻天的巨浪,毫不留情的把他掀翻在地。
温乐阳连连催动生死毒,不停的跃起,随即不停被巨力掀翻,不过对方的力道虽然庞大的无法想象,却并不如何犀利,只是将他击倒后便消失,温乐阳并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