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看到瞎子也在,立刻冲了过来,口中还大喊着:“你们收过订金……”话还没说完,眼前倏地一花,小蚩毛纠已经横身挡在了他面前,冷冷的说:“铺子都塌了,这几天不做生意!”
蚩毛纠听说家里出事,早就没有玩闹的心思了,没直接把那个小伙子扔出去已经算客气的了。
小伙子哪里肯依,可看着蚩毛纠的架势,他又不敢再伸手去抓,急的满脸通红,嘴裏一个劲的念叨着:“已经交了订金,不能……”
瞎子知道怎么回事,不等别人开口问他,马上给温乐阳解释道:“麻子不久前接下了这单生意,说是要用巫蛊救个人,价钱开的很高,对方已经先付过了定金。”
布衣蜀道虽然是骗人,但是麻子有身负正宗巫力的娃娃,瞎子在毒术上也有可取之处,也经营的有声有色,特别是这档救人的买卖,因为价钱开的高,麻子也真用了心思,天天躲在房间里逼乐羊忘了给他炼蛊。
说着,瞎子的脸上露出了个古怪的笑容:“你们刚找上这裏的时候,就是麻子在逼娃娃炼制巫蛊……”这样算起来的话,温乐阳找到画城后人,还是拜小伙子和中年胖子所赐。
瞎子在这边说着,地面又颤抖了起来,一波余震悄然而至。
街上的人都被先前的剧震吓破了胆子,猛的发一声喊四下里乱跑,转眼就乱成了一团,抬担架的那两个仆人站立不稳,担架荡了几荡,上面的伤者最终还是摔到了地上。
温乐阳这时才看清楚,伤者是个年轻女孩,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是通红一片,好像有一层炽烈的熔岩正在皮肤下流淌。
而水镜和尚却咦了一声,似乎认出了伤者,拉了拉温乐阳的袖子:“这人要救!”
胖子跑过去手忙脚乱的用被子把伤者重新包裹起来,对着手下和他侄子喊道:“不治了,咱们走!”
看样子胖子为人精明,此刻应该明白瞎子被温乐阳等人俘虏了,他送来的伤者身份又是重大的机密,当下里只怕惹祸上身,再也顾不上救人,转身刚想走,稽非老道已经横身拦在了他们身前。
胖子又惊又怒,磐手捏了个法印,等着老道喝问:“想动手么!”
水镜和尚则把声音压得极低,对温乐阳继续说:“这个女人以前是北疆里出名的美女,‘三步远’大掌柜的女儿!”
温乐阳皱了下眉头,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四年前北疆里七座老店被人连根拔起,“三步远”就是其中之一,专门做替顾客寻人或者追踪的买卖。
稽非水镜哥俩对化境熟悉无比,而那个伤者在北疆也颇有些名气,一下子就被他们认了出来。
蚩毛纠根本就懒得废话,空荡荡的袖子一挥转身就走,地面上悄然爬出了一条乌黑的长藤,吞吐间连伤者带担架一起卷了起来,跟在了他的身后。
中年胖子被蚩毛纠的手段吓了一跳,水镜和尚嘿嘿的笑了:“你们遇到活菩萨了,自己却还不知道!”说完,拉起胖子跟了上去。店子虽然塌了,总算还剩下些残垣断壁,勉强还能有个方圆,比起外面要僻静的多。
伤者浑身火烫,整个人就像是个被整熟的螃蟹,红彤彤的诡异,人早就已经沉沉昏迷,没有什么意识。蚩毛纠略略检查了一下伤势,温乐阳也似模似样的抓起人家的手腕去诊脉,过了一会回头望向了胖子:“三步远的人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胖子却反问他们:“你们真的是蜀道上的,拓斜弟子?”
两个拓斜弟子还没说话,稽非水镜外加瞎子就同时冷哼了一声:“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胖子犹豫了片刻,最终狠狠的一咬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中年胖子也是北疆的买卖家,先祖刚到化境的时候,受了“三步远”不少的照顾,两家的交情也颇为深厚,胖子的侄子和“三步远”的女儿自小就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四年之前,老店“三步远”被人一夜之前屠灭满门,这个女人却没死,被胖子叔侄偷偷的藏了起来。
人虽然没死,但是也不能算活,这几年里始终昏迷不醒,胖子叔侄不敢声张,偷偷的想尽了办法,却没有一个管用的,直到不久之前,听说了“布衣蜀道”是大名鼎鼎的拓斜字号。
胖子一家几代人都在化境过活,当然不那么容易被骗,可侄媳妇越来越“红”,眼看着就坚持不了几天了,这才死马当活马医,姑且信了麻子。
胖子知道的事情就这么多,对追查天锥后人根本就没有一点帮助。
蚩毛纠微微琢磨了一会,根本就不看满脸期盼的胖子叔侄,对温乐阳说:“先用本命蛊吊住性命,再用咱们巫门的法子给她换血,应该能行,乐羊忘了留在我身边。”
说着,他又望向了娃娃,露出了个和气的笑容:“待会我要施巫,你仔细瞧着。”
娃娃大喜点头。
蚩毛纠也呵呵一笑,随即无数条乌黑的长藤在悉悉索索的异响中,从院子里爬长出来,转眼编织成一座密不透风的藤笼,把娃娃、蚩毛纠和伤者笼罩了起来。
稽非老道的心眼多,出来之后凑到温乐阳身边小声的嘀咕着:“就这么救人,会不会有些不妥当?”
温乐阳还没说话,水镜和尚就一瞪眼:“你把蚩毛纠当成什么人了!”
老道愕然:“什么什么人……”随即才反应过来,抬手给了和尚一巴掌,哭笑不得的骂道:“脏心眼的东西!蚩毛纠当然不是那种见色误事的人。”
跟着老道不再理会和尚,继续低声对温乐阳说:“这事我总觉得有点来的太巧……”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一声惨叫从冥冥中尖锐的划起,那些刚刚编织成笼子的黑色长藤就像被抽调筋骨的蛇,瘫软无力的散落在地!
藤笼散落之后,蚩毛纠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偶尔闪过一丝诡异的红晕,目光也暗淡到了极点。乐羊忘了神情恐惧,和他并肩而立,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的面对温乐阳。
在他们的肩上,各自搭着一只修长的手掌,一大一小两个巫者都被人家制住了!
片刻前还奄奄一息的年轻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鹰子深目、却只能用妩媚形容的男子,全身的通红已经退去,换而细腻嫩白的光泽,望向温乐阳的目光柔得都快滴出水来,眉宇间却压抑不住的一份得意和狂妄。
胖子叔侄一起笑了,快步走到那个男人身后并肩而立。
和尚彻底傻眼了,眼睛瞪住对方,心裏却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会功夫,女人变成了男人,伤者变成了强敌。
蚩毛纠受制于人,看样子也受了些伤,但是神态却倔强的很,冷哼了一声对温乐阳说:“这个妖人易容,装成伤者,趁我调用本命蛊无力自保时出手偷袭。”
妩媚男人嘻嘻一笑:“不是易容,是幻容,一字之差,天地之别呢。”说着,还俏皮的对着温乐阳挤了挤眼睛。
温乐阳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沉声问道:“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