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业有专攻。
在外行人眼里,血不就是血么,红色液体,什么牛血羊血马血鸡血人血,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子。
但是在一个神医的眼中,血和血,有非常大的区别。
就拿这羊血说吧,羊血乃是一味中药。具有补血,止血,散瘀,解毒之功效。常用于妇女血虚中风,产后血晕,吐血等症。孙思邈是一个‘全科’的中医,基本上什么病都能瞧,妇科自然也是其业务范围中的一项。
这羊血,孙思邈太熟悉了。在他的药箱里,还有二钱干羊血备用呢。羊血不但可以用于妇科病,干羊血磨粉,用来止血也是绝佳。
他凑近这么一看,就知道李牧‘吐’出来的血是羊血。人怎么可能吐出羊血,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这小子又在搞事情了。看这个架势,事情似乎不小,若戳穿了他,估计他的小命就没了。
孙思邈还指望着李牧印书呢,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遍,来到李世民面前,叹了口气,道:“陛下,逐鹿侯血淤于五脏六腑……怕是不行了。”
李世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没有想到,只因自己担忧山东士族,一时犹豫,竟然把李牧给气成了这样。霎时间,李牧的种种好处,都浮现在了他的脑海。李世民泪珠滚滚,后悔不迭。
想到李牧来长安之后所做的事情,没有一样不是对他有利的。反观山东士族,每一次跳出来都是麻烦。今日因顾虑山东士族而气死了李牧,山东士族肯定要高兴了,这岂不是正应了‘亲者痛,仇者快’这句话了么?
头一回,李世民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了后悔。他紧紧抓住孙思邈的手,沉声道:“神医,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这……”
孙思邈沉吟不语。
李世民见状,赶紧问道:“神医可是有办法?或者有什么顾虑?神医千万要说出来,无论任何代价,朕都愿意,只要能保住李牧的性命!”
孙思邈长叹一声,道:“既然陛下如此说,那老朽就只能姑且一试了。老朽游历天下之时,曾得到过半本医经。其中记载一针灸法,名为‘周天五行针’。据书中记载,专治这血淤之症。但因医经只有半部,所以这套针法也只有一半。如今逐鹿侯情况,只在旦夕之间。若陛下首肯,老朽可尽力一试。”
李世民迅速做出了决断,道:“李牧父母都不在,朕也算是他的亲人,如今这情况,已经耽误不得了。神医放手去做,一应后果,朕来承担!”
“好!”孙思邈也不拖泥带水,道:“那就请陛下命人准备热水,多加炭盆。再那一套针过来,老朽这就为逐鹿侯施针!”
李世民吩咐下去,很快炭盆和热水就到了,太医院的大夫就在旁边,拿出来一套未用过的新针给孙思邈。孙思邈把针拿在手中,示意了一下,道:“陛下请先离开,老朽施针之时,不可受到一丁点的打扰,错了一针,逐鹿侯当即殒命,还望陛下谅解。”
李世民不懂医术,自然是完全听孙思邈的。他带着一干人等人全部撤出太极殿外,命金吾衞距离十米拱衞,所有人不可靠近太极殿一步。
看着紧闭的殿门,李世民怅然若失。
这时高公公带着魏璎珞到了,李世民看了魏璎珞一眼,没有说话,又把目光转回了殿门。
雪花簌簌落下,高公公拿来一件大氅,给李世民披上。身体穿来暖意,李世民低头一看,眼眶又红了。
这件熊皮大氅,也是李牧送的。
“传朕旨意,命程咬金带屯衞,守住今日弹劾李牧之人家门,监视其行藏,等候朕的旨意,若李牧挺不过去……”
停顿了一下,李世民语气森然道:“杀!”
高公公一惊,他从未见过李世民如此动怒,魏璎珞还在身旁,高公公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那魏公?”
“听不懂朕的话吗?!朕说的是所有弹劾李牧之人,有一个算一个,他魏征不是人吗?”
高公公不敢再问,诺诺应声。忽然瞥见魏璎珞要张嘴,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拽到了一边。还好李世民没有注意到,高公公长出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魏璎珞一眼,道:“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咱家还要命!你就看不出来,陛下已经动了真怒了!你还想为你爹求情,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骂完,不等魏璎珞说话,叫来一个小太监,道:“给我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好生盯着,出了事情,仔细你的小命!”
小太监诚惶诚恐地应下,把魏璎珞带了下去。
高公公回头瞅了一眼,李世民仍冒着风雪站在那儿,不禁叹息了一声。
“逐鹿侯啊,你可要挺过去啊。咱家也不想你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