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羹冷炙撤下,陆续换上了新的席面,锦衣衞带着请柬出去,不多时,陆陆续续有客人来到。各大门阀,勋贵在长安城的管事,陆续抵达,看到李牧在二楼饮酒,也都默不作声,躬身示意过后,便就近,或者寻认识的人,一道坐下了。
眼见着快坐满了,李牧端着一杯酒,来到了围栏边上,对一楼的人示意了一下,道:“今天找诸位来,不止是为了喝酒,而是有事情要商量。”
众人放下手里的酒杯,道:“侯爷有事,但凭吩咐。”
“两件事啊,这头一件,洛阳的商贾,本侯不是很喜欢,打起交道来,十分的费劲。其中不乏有些人,跟在座的诸位,也有一些关系,今日便透个话儿回去,陛下加冕仪式过后,本侯回到洛阳之时,便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识相的,本侯一个对待法,不识相的,本侯又是一个对待法。”
没人接茬,但是有人记在心裏了。
“另外一件事儿。”李牧举了一下手里的酒杯,道:“本侯这儿有个项目,想要找人帮我做。你们可以视为是一个订单,不过我更喜欢称之为投标。这个项目是造船,万石的大船,有心思的,可以出价了。”
竞拍?
人们疑惑了起来,李牧也没解释,只是看着。有人起身,先行礼,随后疑惑地问道:“侯爷容禀,小人想问一句,这价是怎么个出法?侯爷想出多少钱请人造船呢?总得有个价格,大家才好往下压价。”
众人纷纷复议,他们久居长安,对内务府的订单贸易,十分的了解。大多数的时候,内务府发布的订单,都会有个价格。例如为内务府制作一批书架,便是给出八百五十贯的底价,然后各家往下压价,要价最低的人,便可得到内务府的这个订单。今天说是投标,但在大家的心中,与这订单也该是差不多的才对,因此,才有此一问。
李牧看向问话的人,表情颇为奇怪。众人看向他的表情,也因此变得非常奇怪起来,他们不明白李牧为什么奇怪。
“谁给谁钱呐?”
这人答道:“侯爷想造船,自然是侯爷给钱,难不成是反过来?”
“聪明!”李牧举起一根拇指,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当然是你们给我钱啊,刚才没听清楚么?万石的大船!我要造的可是万石的大船,你们谁造的出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万石的大船,谁能造出来?天底下就没这么大的船!
“侯爷,江河中的船只,三千石,四千石已是极限,五千石凤毛麟角,万石闻所未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说,你们才要竞标啊!”李牧理所当然道:“为我造船,便等于是学会了造万石船的本事,你们不该给钱么?”
此言一出,众人再也无法平静。纷纷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了起来:“侯爷当真能造出万石船?”
“侯爷愿将造船的秘法传授?”
“此事当真么?以何为凭?”
李牧一一回答。
“自然是真的了,本侯想做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做成过?我都能飞到天上去,下海又有何难?”
“不传授秘法,能要钱么?本侯做生意,向来都是童叟无欺。”
“要凭据?立契约呗,契约信不着的话,我也可以发个誓,怎么着都行啊!”
李牧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正经样子,看上去倒像是在玩笑,他越是这个样子,相信的人反而更多。相互间试探了一番之后,竞价开始了。
“五万贯!清河崔氏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七万贯!赵郡李氏才是侯爷的不二之选!”
“你们赵郡李氏,陆上还行,水路你们不行!兰陵萧氏,出价十万贯,愿与侯爷结交!”
李牧侧身问旁边的长孙冲:“新鲜面孔啊,兰陵萧氏,什么来头?”
“南朝梁,便是兰陵萧氏,恩师您救回来的萧皇后也是,前御史大夫萧瑀也是,兰陵萧氏虽然比不得五姓七望,但也是仅次了,实力不可小觑。”
“哦。”李牧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下面的竞价还在继续。
又经过了几轮的报价,已经超过了十五万贯,目前的竞争对手,已经只剩下了三个。赵郡李氏和兰陵萧氏,还有一个博陵崔氏。又叫了两次价格,博陵崔氏退出,只剩下赵郡李氏和兰陵萧氏还在坚持。此时的价钱,已经到了十七万贯。这个数目,对两家来说,都是掏家底的价钱了。
这已经算是豪赌了,拿出这么大一笔钱,赌的就是李牧真的能造出万石大船来。若他造不出来,即便是五姓七宗的赵郡李氏,也会因此伤筋动骨,连带着会掉出五姓七宗也未可知。
但是,若李牧真的能造出来,所带来的利益将是不可想象的。谁有了万石的大船,就等于是统治了水路。赵郡李氏经营车马行,赚得盆满钵满,天下陆路以赵郡李氏为尊,尤其是在他们买了李牧四轮马车的专利之后,生意更是做得越来越大,若他们再统治了水路,水陆并进,五姓七宗排在头一把交椅的,便不会再是太原王氏了。五姓七宗的格局,将会因此改变。
各家也不是不知道赵郡李氏的打算,但是无力阻止。一来是这笔钱太大,一般轻易拿不出。再者,造大船,得有基础。便是工匠,就需要技艺精湛者数百人。赵郡李氏是造车的,匠人自是不缺,而换作太原王氏,他们虽然综合实力最强,却也不见得有这么多的工匠,之前叫价,也不过是使坏抬杠而已。
可是如今,赵郡李氏志在必得,而兰陵萧氏,毕竟不是五姓七宗,十七万贯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再叫价也叫不出什么了。赵郡李氏在长安城的负责人李应,便是看准了这一点,又再十七万贯之上,加了五十贯,仿佛是羞辱一般,眯眼盯着兰陵萧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