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笑道:“大将军也要用这等伎俩么?是陛下的字你不认得,还是上头的玉玺你不识得?大将军抗旨不遵,莫不是要造反?”
“本将军只是要确认圣旨真假!”李绩沉声说道:“只需派信使回去,得到陛下确认,李绩定当执行旨意,不敢有半点违拗。道长说我造反,是在诬陷么?”
“此去长安,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大将军是想通风报信么?”
“本将军,听不懂道长说的是什么。”李绩哼了一声,喊道:“来人!”
帐外齐整的踏步之声响起,十余把长矛刺破帷帐,逼近袁天罡身侧不足一尺。这种情况下,饶是袁天罡有通天的本事,他也难逃一死。
李绩看着袁天罡,道:“道长不要再苦苦相逼了,若道长执意不留一分情面,我也只能出一道下策了。”
“大将军也会出下策么?”袁天罡笑问道:“那不知是什么下策?”
李绩冷声道:“若道长苦苦相逼,那本将军,就从未见过道长,也从未见过圣旨。”
“大将军果然狠辣。”袁天罡明白了李绩的意思,简言之,四个字“杀人灭口”。袁天罡给李绩的旨意是密旨,无人可作证。而帐外的亲兵,都是李绩的心腹死士。他们是不可能背叛李绩的,杀了自己之后,李绩只要要死了没见过自己,便是李世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袁天罡没有挣扎,只是说道:“大将军,奉劝一句,圣旨上的内容,乃是陛下心心念念之事。如果大将军执意抗旨,后果——”
袁天罡没有说完,转身跟着亲兵们走了,悠悠传来一句话:“大将军,贫道等三天!”
李绩抓着手里的圣旨,冷汗淋漓。
……
李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晌午。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如山一样的容嬷嬷。看着容嬷嬷手里的板斧,李牧十分后怕,他记得自己和容嬷嬷可是有仇来着,这要是趁着自己睡了,给自己来那么一下,自己还不死翘翘?
“小姐在等你。”
容嬷嬷见李牧醒了,低眉顺目地说道。不管有什么仇恨,当李牧与卢夫人相认的那一刻,容嬷嬷就成了李牧的奴仆。
“哦。”李牧应了声,从床上起来。容嬷嬷一招手,外头走进来十余个俊俏的侍女,手里各拿着一套衣衫,还都是熏了香的。李牧有点懵,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想让他挑选。
“这也太奢侈了吧。”李牧哭笑不得,他自打来到长安后,手里过的钱何止百万,说起来也是没省钱过的人。但是看到如此奢靡,还是难免不适应。
但在容嬷嬷眼中,好像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原因很简单,卢夫人有这个实力。
作为继嗣堂的主人,卢夫人拥有的财富,是凡人想都不敢想的。如果她愿意,每天一百套衣衫摆出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齐州城内的几个大绸缎铺,全都是继嗣堂的产业!
李牧随便挑了一件,让丫鬟们伺候着穿好了。来到了卢夫人所在的小院儿,卢夫人看着捯饬完了之后,丰神俊朗的李牧,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牧穿的这套衣衫,正是当年李建成穿过的款式。卢夫人因为思念李建成,担心自己忘却,把她见过的,李建成穿过的衣裳,都做了一套。李牧穿的这身,就是其中之一。
“就是黑了点。”
卢夫人喃喃自语,李牧奇怪地瞧向她,卢夫人以笑遮掩过去,示意容嬷嬷上菜。
眨眼之间,十余盘精致的美食摆在了桌上。饶是李牧在长安也算是吃过见过的,还有前世的记忆,但眼前摆出来的菜肴,他还是基本都不认得。
他夹起来一片肉,竟然薄的能透过肉片,看到对面卢夫人的脸,不由瞪大眼睛,这刀工也太夸张了点!
“这是海中的一种大鱼,肉质鲜美。因为极难捕获,有时一年都见不到。我特意嘱咐人留意,带来给你尝尝。”卢夫人递给李牧一个小碟,道:“沾着这种蘸料生吃最鲜美,烹饪之后,反而显腥。”
“哦。”李牧心道,“这不就是生鱼片么,好像我没吃过似的。他夹着肉片蘸了料,放到嘴裏,果然肉质鲜美,是从来没吃过的味道。看来后世的海洋,被污染了之后,就连生鱼片也难吃了不少。”
“我儿未来,作何打算?”
李牧抬头瞅了眼卢夫人,本想说别总一口一个儿的,但是话到嘴边了,他又没能说出口。闷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道:“打算等义父大军来到,接管齐州的事务,我就回转了,希望能来得及过个年。”
“家里三个孩子,都刚出生不久。一年到头,我也折腾够呛,想好好歇一段时间。”顿了一下,李牧又道:“你若是想看看孩子们,便也一起回去,洛阳那地方,你比我熟。”
“是,”卢夫人笑笑,道:“洛阳城,确实是很熟悉——只是,娘怕是回不去了。”
李牧只当她是因为王鸥,便道:“你也不用尴尬,各论各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卢夫人摇了摇头,道:“儿,你真的觉得,李世民会轻易放过咱们娘俩么?”
“嗯?”李牧停下了筷子,道:“什么意思?”
“昨日凌晨,你是不是让姓江的那个兵曹出城报信去了?”
李牧点头,道:“对啊,怎么了?”
“另有三人,也尾随着出城去了。”卢夫人伸手,从容嬷嬷手里接过一张纸条,递给李牧,道:“袁天罡两日前到了德州,昨夜,他潜入了李绩的中军帐。”
“如今李绩大军纹丝不动,既然没来齐州,袁天罡也没从大营出来。你不觉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