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长安城的百万百姓,魏征当然要说话,他把这段时间一来,因为房玄龄构陷李牧而蓄力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房玄龄哪里是他的对手,被怼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颤声道:“不行就是不行,反正,反正就是不行……”
长孙皇后看着俩人吵架,气息越发散乱,苍白的脸上,忽然升起一股异常的血色,啊地惨叫了一声,直挺挺向后晕倒。
立政殿内登时一片混乱,人仰马翻,又是叫太医,又是叫宫女的,好一阵折腾,总算是把人给救醒了。
“皇后!”魏征和房玄龄对长孙皇后,素来都是敬重的,见因为自己吵架,害得皇后晕厥,都自责不已。二人跪在地上,道:“臣等有罪,请皇后治罪。”
“二位都是国家的柱石,各抒己见,何罪之有。”长孙皇后的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点,她安抚了一下,看向房玄龄,道:“房相担忧的事情,本宫心裏清楚,也深思熟虑过了。但是如今情势危急,难道要因为这点顾虑,就置长安城百万的百姓安危于不顾吗?我相信,就算是二郎在此,也会做一样的选择的。”
房玄龄见长孙皇后称呼李世民二郎,心中微动,当年李世民还没做秦王的时候,同袍泽们在一起,也是这般称呼。长孙皇后当时还很年轻,带着妇孺们为将士做饭,也是辛苦过的。
往事历历在目,房玄龄不禁鼻子一酸,掉下了眼泪:“我对不起陛下,对不起陛下啊……”
长孙皇后看向魏征,道:“劳烦魏公一趟,去请太上皇临朝。”她咳嗽了一声,道:“本宫应该去的,可是……”
魏征连忙道:“皇后安心休养,臣这就去请。”
房玄龄还想再说什么,长孙皇后已经闭上了眼睛,见人已经这样了,什么话也都只能憋在心裏了。
……
逍遥谷中,绿荫森森、月照荷塘,仿佛外界的纷纷扰扰,都传不到这片封闭幽静的方寸天地一般。
李渊蹲在一处花棚里头,这裏面是他培育的新型牡丹,花瓣全白,不染一丝杂色。他欣赏了一会儿,来到桌案后头挥毫泼墨,想把这花的美丽给记录下来。
一旁伺候的小陈公公,忍不住击节叫好道:“太上皇的丹青直追国手!昨儿个画的仙鹤,就想要飞上天一样。今儿这牡丹就像活的似的,等会画完了,肯定有蜜蜂来采蜜!”
李渊横了他一眼,道:“老子还没画呢,你就知道了?你这混账东西,离开老子身边,当了东厂的督公之后,变得愈发的虚伪了,明明是来看着老子的,整天说这些奉承的话,恶心不恶心!”
小陈公公被骂的习惯了,也不生气,道:“太上皇哪里的话,奴婢是奉命伺候的。”
话还没说完,便见个小太监一阵风冲了进来,大叫道:“督公!不好了,魏征来了!”
让小太监这一咋呼,李渊的手冷不防一抖,一滴墨滴在了画纸上,不禁微微皱眉。小陈公公登时黑下脸,呵斥起来道:“小畜生还有没有点规矩,看咱家不扒了你的皮!魏征来了能怎么?怕他作甚?”
说着向李渊告了个罪,便要出去见魏征。但魏征已经冲了进来,迎面撞见,小陈公公刚要说话,魏征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小陈公公的功夫不弱,但他没想到魏征会动手,一下子被打蒙了。
魏征跪在地上,双手把‘定命宝’呈上,道:“太上皇,定襄被围,薛延陀不日即将南下,朝中无人主政,长安城危在旦夕。皇后不堪操劳,一日晕厥数次,实在是难以为继。特命臣奉大宝,恭请太上皇临朝。”
“什么?!”小陈公公一听,腿肚子都转筋了,瞪大了眼睛尖叫起来:“你不是胡说吧?!这怎么可能?”
“龙撵就在外头,你不会自己去看?”
小陈公公赶紧狂奔到外面,果然看见了龙撵。这可做不得假了,就算魏征搞事情,他也搞不出来龙撵啊!他心裏暗道完了,这段时间,他可没少挨骂,如果太上皇临朝,恐怕自己这个三姓家奴的脑袋要搬家。
李渊却不为所动,依然保持着提笔的姿势。微微沉吟片刻,他看向魏征道:“大位已易,便是天命更替,我这个太上皇再临朝……不合适,不合适!”
“这……”魏征愣在那里,急声道:“情况危急啊,太上皇!”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李渊每日闲云野鹤,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也不想打破这种生活。他微微皱眉道:“就说我病了,起不来床,就这么回复!”
“还要我再说第二遍吗?”李渊冷哼一声,魏征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太上皇,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
魏征又把外面的情况说了一遍,如何危急,如何紧迫,李牧、李承乾、李泰都是什么情况,完完本本的全说了,直说的自己口干舌裂,谁知李渊依然不为所动:“你哪个眼睛看到我置气了?不去就是不去,儿孙自有儿孙福,管我一个老头子什么事儿?”说完,李渊便不再理会陈芜,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画上,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补救那个墨点。
魏征实在是嗓子冒烟了,见李渊态度坚决,他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转回宫中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