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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北玥城进入宵禁。
夜里静谧,这座城池似乎还未从白天的恐惧中缓过来,街上一片萧索,就连打更的人都不当值了。
苏异朝北玥衙门走去,一路上不时能听到一些人家里传出凄厉的哭声,又或是隐约的啜泣,在空寂的巷子里,仿佛闹鬼一般。
又见一户人家门口横陈着三具尸体,盖着白布。这座小宅院柴门紧闭着,像是在将它的三位主人拒之门外。地上躺着的一家三口在一日之间尽数丧生,邻里将他们带回了家,却找不到钥匙,想是不知被谁搜去了身上的值钱物事。可怜人,死后魂都不得归家,只能在门前徘徊。
有些大点的宅院已经挂起了白灯笼,透着渗人的青光,映出那一个幽暗的“奠”字,给这城池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只是短短的路程,苏异的心情已经沉到了谷底。
衙门就在他眼前,官家之地的那一份肃杀,都被整个北玥城的哀恸所淹没。
人手都集中在了城南处,大牢倒是少了许多守备。
苏异绕到了大牢背后,检查一番,确定了没有封禁符,这才放下心来。若是不能偷偷遁入而是走正门,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便太难了。
一间间牢房找过去,苏异终于在当中一间找到了月无双。他施展着“土行之术”,身体嵌在石墙里,只露出了半张脸,一双眼睛。
月无双坐在地上,双手抱膝,侧着头枕在膝盖上,怔怔地看着铁栏外的幽暗烛火。却是没发现一双诡异的眼睛长在她视线另一边的墙上,注视着她。
只见她缩在那个角落里,身子周围被清扫出了一片干净的地方,稻草石子都被清理到了一旁。她便认准了这块地待着,没挪过地方。
苏异看着落寞的月无双,先前的想法开始动摇,心想这样的惩罚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会不会太过了些。
月无双忽地发现自己被一道阴影所笼罩,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看到了微弱烛火中印出了一张脸庞。
“啊——”月无双被吓了一跳,发出了尖叫声。
那张人脸随即消失不见。回过神来,她才发现那人长得极像苏异,心中顿时欣喜起来。
“做什么!大喊大叫的!”一个狱卒闻声而来,喝道。
“抱歉,我…做噩梦了。”月无双满脸歉意道。
那狱卒似是知道她身份不简单,也不与她为难,撂下两句狠话便又离去了。
见狱卒走远,月无双才朝着空气低呼道:“苏异,出来吧。”
苏异的脑袋随即从地底钻了出来,险些又吓人一跳。
月无双跪坐在地上,好奇地摸着逐渐从地里冒出来的脑袋。
“有床不睡,坐在地上干什么?”苏异看着那铺着被褥的石床问道。大牢只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也不是要把人往死里整,不至于连觉都不让人睡。那被褥脏是脏了点,也总好过冰冷的地面。
月无双却是露出了满脸嫌弃之色道:“脏死了,也不知道多少人在上面躺过。要我睡在上面,我宁愿冻死。”
少女的洁癖有些严重。别说要她睡在犯人睡过的床上,就算是常人的床,不是她自己的,她都不愿沾。
“那你便冻死吧。”
“你来就是找我说风凉话的吗?”
“那倒不是,我就是来确认一下你的安危,看到你过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月无双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为何,两人一见面便吵了起来,似乎已经将斗嘴养成了一种习惯。月无双其实也不是如何刁蛮之人,对着殷楚楚,对着驹铃,她便是要收敛得多。只是碰上苏异,便如同针尖对上了麦芒。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救。”
“谁说我是来救你的?”苏异坐到了那脏兮兮的被褥上。他是一点都不介意,更恶劣的环境他都见过,只是脏了点又算得了什么。
“你…”月无双又缩回到那个干净的角落,继续看着烛火独自发呆。
苏异再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幽暗而又潮湿。好在朝天阁并没有将月无双与那些真正的凶犯关在附近,更是远远隔开了,否则光是那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的下流话便能让她崩溃。
又见到地上一个瓷碗里装了饭菜,自然是原封不动,被月无双远远地推开。
“饿了吧?”苏异问道。
“原来你还知道关心人的?”月无双头也不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