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看向武官行列第一位的钟山王。“陛下!”钟山王越众而出,拱手道:“老臣以为,那梁国现在南北皆敌,恐抽不出手来照拂我陈国。”“而那燕人,忘我大陈之心不死,犹如猛虎在侧,我们不得不设防自救!陛下,我们应当整军备战,厉兵秣马,做好准备,谨防燕人南下!”“嗯!”陈皇点头,然后视线沿着武官序列往下,停留在祝修远身上,开口问道:“祝爱卿有何良策?”陈皇第二个就问祝修远,可见他是有多么看重祝修远!这件事,让大殿中很多大臣心里都不大爽快。“陛下,臣附议!”祝修远自然不屑在意他们的想法,拱手出列:“钟山老王爷金玉良言,乃当下良策!”“另外,因臣曾在江州阻止过五万燕军攻城,所以也有两点建议,望陛下采纳。”“哦?祝爱卿快快说来。”“其一,京城防务需加强,可临时外调各地守军入京,在京城周边严密设防,把守要道,设卡盘查。”“其二,京城紧临长江,与江州情况类似,臣在江州的时候,就遗憾没有水军可用,不能将燕军阻止于长江天堑以北……”“所以臣建议,应外调更多的地方水师,与京城原有水师合兵一处,在长江各处严密设防,谨防燕人快速渡江偷袭。“嗯!”陈皇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新晋的御林右卫大将军韩清山,问道:“韩爱卿有何高见?”众臣见陈皇第三个询问的,竟然是韩清山他们心里稍稍错愕之余,又不禁释然。谁让人家韩清山是高人弟子呢?他还是前段时间武举的状元,听说他去了御林右卫之后,整个御林右卫都焕然一新,陈皇都当众夸奖了好几次……这种能人,羡慕不得,嫉妒不来!再者,因韩清山并未作出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所以在众臣心中,虽然韩清山一来就得到陈皇赏识并重用,但他们心里并未过多异样。相比之下,祝修远得到陈皇的赏识并重用,才让他们难以接受……因祝修远来京后,先有“三大案”,后又有武举,可谓是将满朝文武都得罪了个遍。简直是成了满朝文武的公敌!那韩清山听了陈皇的询问,当即拱手而出,走动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脑袋里不由浮现,数日前,在城中某座茶楼的密室中,他与陈东义碰头秘议的情景……“陛下,臣下认为,江城伯方才所言十分不妥!”韩清山面不红,气不喘,站在大殿正中间,与祝修远并肩而立,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十分洪亮。此话一出,满殿大臣,还有御阶之上的陈皇与尤贵妃等,都是一脸错愕,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韩爱卿方才说……祝爱卿所言十分不妥?”陈皇不由变换了下坐姿,同时凝眉沉思,猜测韩清山此举用意。“不错!”韩清山非常肯定,丝毫不顾及情面,“京城防务,固然十分重要。但是,京城外围有京营,钟山老王爷亲自统兵,足有精兵二十余万!”“钟山老王爷的功绩,想必陛下和群臣都很清楚,帐下雄兵二十万,足以护得京城固若金汤,哪惧燕人袭扰?”“再者,京城之内,东南西北四处,各有御林前卫、后卫、左卫、右卫等四卫驻防。皇城之内,也有金吾左卫、金吾右卫把守。”“我京城内外,皆有大军驻防,总兵力达到了二十六万余,早已是坚城一座!依臣下愚见,京城防务,当加强现有兵力的操练即可,并整顿军纪,修缮兵甲……”“至于外调驻军,及外调水军之议,臣下认为不太妥当。劳民伤财不说,若抽调地方守军,地方防务又成了问题……请陛下三思!”韩清山话毕,拱手长施一礼。而直至此时,满殿大臣这才反应过来。韩清山,武举状元出身,可以说没有武举,他就很难得到陈皇的赏识与重用。而武举从提出到筹办,全都是江城伯祝修远一手操办的。换句话来说,就是祝修远对韩清山有恩。可是现在,还未见韩清山如何报恩呢,他就在朝堂上狠狠的捅了江城伯一刀!列为大臣,特别是那些记恨祝修远的,先前还以为韩清山因武举之恩,势必站在江城伯那一边。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就又添一敌手。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韩清山反手捅了江城伯一刀……哈哈哈!那些大臣心里都快笑喷了。让你筹办武举,让你筹办武举!嘿嘿,现在好了,你武举选出来的武状元,竟与你在朝堂上对立!这些大臣心里真的美透,如饮甘泉,都在看祝修远的大笑话。“臣等附议韩大将军之议!”“京城防务,有钟山老王爷足以,何须其他?”“江城伯年纪轻轻,或有才能,但生平只有一战,何以有脸在钟山老王爷面前指手画脚,班门弄斧?”“陛下,江城伯之谏,劳民伤财,抽空地方驻军,于地方防务不妥!臣等请陛下三思!”不用说,那群与祝修远有仇的大臣们,纷纷站出来,又形成一种群臣反对的局面!大殿下面的群臣义愤填膺,大殿的御阶上面,那龙椅之上,陈皇正咪了两眼,仔细观察着祝修远和韩清山的神色。不一会儿,陈皇那嘴角稍稍上扬。如此看来,江城伯与韩清山之间,并没有因武举之故,行“结党营私”之举!很好,陈皇十分满意!陈皇身旁,那尤贵妃仔细观察,逐渐也摸到了陈皇的心思。但同时,尤贵妃心里也在快速思量,这韩清山也是杰出的俊才,该当想个办法拉拢拉拢才是……大殿下面。绝大多数大臣,都走到大殿正中间,纷纷附议韩清山之言,贬损祝修远。还站着未曾动过的,除了那几位万年中立的大臣之外,就只剩下钟山王及国相李忠了。钟山王其实也是当事人之一,所以他不好发言,只站在原位,凝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国相李忠,因见大殿中这般情况,他拧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忽然,李忠眼中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立即出列拜道:“陛下,老臣也附议韩大将军之谏!”“钟山老王爷驻防京城,业已数十年,期间未曾一乱!对钟山老王爷的能力,老臣是十分信任的。”“还有一点,现在梁国与大蕃短兵交接,又与北元陈兵对峙。但是北方的燕国,虽素来有亡我大陈之心,但至今为止,我们并未收到任何消息,表明燕人有任何异动!”“所以老臣认为,加强现有防务即可,勿需外调驻军及水军!同时,当多多派出斥候、细作等,打探燕人动向。”“若燕人有异动,我们也好提早做足准备!”李忠说完后,拱手一礼,然后退回原位。李忠乃文官之首,他现在一发话,更加点燃了那些大臣们的激情。他们发言更加激烈,甚至就连“江城伯乃燕人奸细”的旧话都重提了……忽然,陈皇单手下压,众臣的激愤顿时止住。闹哄哄的大殿,忽然安静得出奇。“韩爱卿之言,国相之言,也不无道理!”陈皇转头看向钟山王,“钟山皇叔,针对此事,你有何高见?”“陛下,老臣征战半生,未尝败绩,有老臣帐下二十万精兵足以!”钟山王没有多说,但他的意思却表达得十分清楚。陈皇思忖半晌,露出一丝微笑:“钟山皇叔,乃国之脊梁,对钟山皇叔的能力,朕还是相信的。”紧接着,陈皇又看向祝修远,问道:“祝爱卿,朕也觉得不需外调地方驻军,不知祝爱卿还有何良策?”“呃……”祝修远苦笑,他也就随口一说而已,既然大家都不同意,那就不同意吧,他又没有什么损失。“臣正当年幼,少不更事,方才误放狂言……还请钟山老王爷、陛下见谅!”祝修远长施一礼,然后说:“陛下,臣也认同韩大将军之谏,请陛下朝纲独断!”陈皇点了点头,两手拍着龙椅扶手,凝眉沉思一会儿,“从今天开始,加强京城防务,京营、御林卫、金吾卫,还有神雷军,都要做好准备!”“另外,请钟山皇叔派出斥候,打探北方燕人行踪,一有异动,当八百里加急报送!退朝!”陈皇起身,扫了满殿大臣一眼,携了尤贵妃缓步离开。陈皇都走了,大臣们也纷纷离开,三三两两聚集一起,小声交谈着,都对祝修远指指点点,毫不掩饰他们的讥笑声。因他筹办的武举,选出来的武状元,竟在朝堂上公然与他唱反调……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那韩清山,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自然不可能再与祝修远亲近。他看也不看祝修远一眼,径直挥袖离殿。祝修远稍稍凝眉,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这韩清山为啥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记得武举之前,还有武举举办的过程中,他与韩清山之间,虽不甚亲密,但也不像现在这般疏远啊。“看来御林卫的水很深呢!”祝修远暗中思忖,他只能归咎于韩清山去了御林右卫之后,被某些东西“感染”了。祝修远笑了笑,并不将之当成一回事,也不将众臣的嘲笑看在眼里,他一挥袖,也准备回府补觉。“江城伯留步!”忽然,一个太监在后面叫住了祝修远。祝修远驻足转身看去,拱手道:“原来是张公公!”周围正嘲笑祝修远的大臣们,也纷纷停步,或隐晦或明目张胆的往这边窥探。“江城伯留步,陛下有请,请随咱家到钦安殿觐见陛下吧!”张公公笑呵呵。“张公公请!”祝修远拱了拱手,亦步亦趋,跟随张公公往深宫内院去了。众臣看着祝修远的背影,脸色非常奇怪,有残留的讥笑,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一丝丝的愤怒,以及一种被打脸的铁青。诚然,虽然出了韩清山这么一个“叛徒”,丢了祝修远的脸。但是,人家仍然是陈皇身边的大红人。半夜朝议结束,陈皇还留下江城伯,也仅仅只留下了江城伯,就连国相李忠,还有钟山王、韩清山等,都没有这个待遇……受此打击,大臣们纷纷铁青着脸,不再说话,只快步出宫,坐上自己的马车,立即回府。祝修远跟随张公公步伐,由外朝进入后宫,走了一条小廊道,沿途避开后宫各宫各院,不一时,祝修远就到达钦安殿。进入殿中,得见陈皇,君臣见礼毕,陈皇命赐座上茶。祝修远落座后,浅浅的抿了一口茶,然后看向陈皇和尤贵妃,不知为何叫他来此。“梁国!梁国!又是这个梁国……”陈皇面色十分难看,一边念着“梁国”两个字,一边用手拍着椅子的扶手,啪啪作响。祝修远见此,隐隐猜到了陈皇此举的缘由。“陛下……”陈皇侧边,尤贵妃不由出言安抚,并捉住了陈皇一只手。得尤贵妃安抚,陈皇的面色逐渐放松,并深深的舒了口气。“陛下,贵妃娘娘,深夜召见,可是为了那梁国之事?”祝修远起身问道。“祝爱卿,你先坐下。”尤贵妃摆了摆手,脸上展露笑容。祝修远依言坐下,然后看着陈皇。“这个梁国,言而无信,第二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陈皇顺气之后终于开口,不过他还是凝着眉头,显得心事重重,一幅极为不满的样子。“第一次,北元遭遇寒流,南下劫掠,高原上的大蕃也伺机而动。梁国南北皆敌,腾不出手,导致燕国十万燕军南下犯边!”“这一次,因梁国乾王遇刺一案,那梁国又与大蕃短兵交接,同时在北境陈兵三十万,与北元对峙!”“这次的情况,与上次的情况何等相似!”“枉我陈国,每年上贡多少金银财物、粮食布匹!朕,搁下这张脸来,为的就是能够护得我陈国平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