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州知府于混乱中被秦军斩杀,因此肃州暂时无府官,楚临风和孙逐流带着中军进了城,入住知府衙门。一边上报朝庭重新派员下来,一边暂时接管城中事务,忙得不可开交。
军医处被分到东郊一个四合院。听说以前是个布庄,秦军攻城前,有乘火打劫的贼子入室偷盗,掌柜的横死街头,家中老小不知去向,留下的财物被入城的秦军洗劫一空,只剩下空空的两进房子。
如玉瞧了一下,决定把临街的三间改成坐堂的药房,让赵军几个张罗着找了几只旧柜子改成了药柜,弄了个柜台,再摆上几张椅子,也就似模似样了。
从前厅进去,是一个不大的天井,东西两排厢房,东边的四间腾出来给重伤不能行走的士兵住;西边的两间给五个大男人住了,剩下的那间装了满满一屋子的药材,连床也摆不下,她摊了床棉被在角落里打地铺。
十天下来,赵军几个跟她混熟了,慢慢也摸清她的脾气。知道她虽不吭声,脾气却很倔,而且很不合群,休息时间永远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一旁看医书,从来也不跟他们玩笑打闹,劝了两次,她不肯听,也就随她去了。
如玉细心,知道这几个男人都不曾正经学过医,有几个甚至连药材都不认识,为防止乱中出错,她就在每个抽屉下贴上标签,注明药材的名称。
这是个繁锁又浩大的工程,好在如玉性子本就沉静,忙里偷闲,慢慢的一样一样注明。这一忙起来,也没时间胡思乱想,心情反倒平静下来。
军医处几个大男人对如玉很是敬服,怜她娇小,不需如玉吩咐,粗重的活都抢着做了。
这日用过午餐,如玉照例在院子里摆了个小桌,提着笔墨,书写标签,赵军几个合力抬着收拾干净的柜子往大堂摆,忽地瞥到孙逐流从大门走了进来,忙就地立正:“孙将军好!”
“你们忙,”孙逐流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做事:“乔医官呢?”
“在院子里……”朱盛嘴巴朝后面一呶。
孙逐流扭头,一眼便看到了如玉。
她坐在院子那棵大樟树下,低眉敛目,手里执着一管小狼毫,细心地写着什么。强烈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她的身上,使她的五官蒙在一片亮白的银色里看不真切。
孙逐流有一瞬间的恍惚,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慢慢地靠了上去。
“白接骨”,提笔写下最后一张标签,如玉左右端详了一下,一直淡漠的表情也不禁松驰了下来。
“漂亮!”孙逐流忍不住低声赞叹。
“孙将军?”如玉吃了一惊,扭头见孙逐流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后,不禁脸色一白,迅速站了起来,眼中升起防衞与戒备。
孙逐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乔医官这笔簪花小字清丽和婉,美中不足的是笔力过于柔和,缺乏阳刚之气。”
“胡乱涂鸦,将军谬赞了。”如玉表情冷淡,退后一步,不着痕迹地拉开与他的距离。
“我牙疼,正好有事路过,顺便到乔医官这裏取点药。”瞧出她的不安,孙逐流按住心底的不悦,淡淡地说明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