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如玉照例前往楚临风的房间查看,推开门,却见孙逐流大刺刺地躺在床上,四肢大张,酣声如雷。
楚临风睡眠浅,这阵子也实在是睡够了,听到推门声已醒了,遁声望了过来,朝她点了点头:“乔医官,早。”
如玉听到他的声音,那颗一直动荡疑惑的心这才回归胸腔,步伐轻盈地走过去,先把窗子推开,让清新的空气涌入房间,冲淡满室的药香。
“将军可觉有哪里不适?”她远远地站在床头,神情恭敬地行了一礼,已没有了昨夜的激动,维持着属下应有的礼仪和疏离。
楚临风微微一怔,几疑昨夜的那声“临风”只是自己的幻觉。
但他本来城府即深,喜怒不形于色,虽觉出她的态度前后相差太远,也只以为她还记着那日的尴尬对他心生介蒂和警惕也是人之常情。
“我很好……”他侧了侧身,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究竟因伤势太沉,力有未逮而不得不放弃:“倒是这些日子有劳乔医官费心了。”
“将军说哪里话?”如玉抱拳长施一礼,微微哽声道:“若不是因为乔某,将军万金之躯亦不会以身涉险。现将军侥天之幸得以保存性命,实在是神明庇佑,如若不然,乔彦百死莫赎其罪。”
“乔医官好象误会了。”楚临风皱眉,淡淡地道:“楚某领朝庭奉禄,替君王分忧,绝不至逞一已之勇。月前前往摩云崖,实为一探齐军老巢,徐图彻底铲除之法,至于救乔医官只是顺带而已,乔医官若因此自责,以到将责任揽上身,倒是楚某的不是了。”
如玉听得面上阵青阵红,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属下失言了。不过,不管怎样,我能顺利回来,还是要感谢两位将军。大恩大德,铭感五内,容图后报。”
她是什么身份?竟然以为身为一军主帅的楚临风会为她亲涉险地?
“嗯,”楚临风似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我已脱离危险,今后起居还是让德武来侍候,乔医官只需从旁指点就好了。”
昨夜逐流无意间吐露,这一个多月来,一切他的起居汤药都是乔彦亲自打理,未假人手。听他语气,极之羡慕且隐有妒忌之意。虽只是玩笑,已教他既惶恐又惭愧,尤其想到逐流对她的深情,越发觉得不安。
如玉呼吸一窒,似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强行忍住羞愤,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自知此身污秽,并未想过要向他表明身份,或是要攀些故交之情,重叙前缘之事更是想都不曾想过!可是,谁知道他对她居然到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步了?
逐流虽早已告知她的女子身份,但哪有自己亲眼所见来得震憾?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忆起那日偶然撞见的香艳场景,尴尬之余,自觉思想已生龌龊,暗自唾弃不已,哪里敢去看她?
“这裏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他胡乱地找了个借口赶人。
“是……”如玉心中百般滋味,却无法宣之于口,垂首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