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铮友微微一笑:“看来,乔大人已看过老朽给景妃开的药方了?”
“是……”如玉臊得满面通红,声音低不可闻。
“依乔大人之见,景妃的脉象如何呢?”钱铮友问。
如玉越发尴尬,头低得几乎抵到胸部:“晚辈愚钝,竟未看出有何异常。”
“那么,依乔大人所见,老朽这张方子可还妥当?”钱铮友再问。
“景妃不慎滑到,损伤气血,牵累任冲,钱大人这张方子补血养气,养治兼备,双管齐下,确实高明,晚辈叹服。”如玉由衷地道。
她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竟然连一丝异常也察不出来呢?
钱铮友捋了捋额下白须:“除了养治兼备,难道就没有别的么?”
“还有别的?”如玉怔了一下,愣住。
“比如,用量什么的?”钱铮友神秘一笑。
如玉拧眉细思,忽地省起,那张方子里,治外伤,下血行气之药都下得极轻,用量还不到平常的十分之一,而调养安神之药份量却是正常。
她虽注意到了,却并未往心裏去——毕竟,这是给孕妇服用,而这孕妇又贵为皇妃,为怕损及龙子,用药格外谨慎也是不错的。
难道,这中间还藏着什么猫腻不成?
她蓦地抬头,张大了眼睛瞪着钱铮友。
钱铮友却不肯再谈,伸了个懒腰:“人老了,不中用了。先去内堂小憩片刻,这当值应诊,就要劳烦乔大人多多费心了。”
听说秦侍郎私收贿赂,引得御史弹赅,皇上在朝堂之上多次当众斥责,并已责令大理寺调查核实;景妃与秦昭仪素有罅隙,却在如此敏感时刻,邀她一同赏梅,又刚巧不慎跌倒,造成胎动不安,不能不说机缘巧合。
太医的职司是治病救人,原本与政治并无任何关联。但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但既然已经是身在朝堂,偶尔也免不了要随波逐流。水至清则无鱼,若一味端正恭谨,独善其身,又如何在波谲翻涌的后宫中生存下去?
所以,乔彦的诊断并没有错,错的只是消息不灵,不擅揣度上意,不懂变通逢迎尔!
他的提点,只能到这裏,至于能不能领悟,就全靠她自己了!
钱铮友今晚的态度和语气都颇为奇怪,似乎暗藏玄机,偏又有所顾忌,不肯言明,究竟他想说的是什么呢?
难道,是景妃诈病?
可钱太医医术高明,德高望重,又怎会伙同景妃,行此卑劣之事?
如玉呆坐了半晌,未有所获,起身复取出钱太医写的景妃的医案研究了半天,始终没能想通其中关窍,越发抑郁不乐。
“笃笃笃”南窗上忽地传来数下敲击之声。
如玉从沉思中惊醒,扭过头去,孙擎苍站在窗外,冲她微微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