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光收得早,申时刚过,太阳已渐渐西斜,温暖的灿黄中融进了一丝带着红色的金光,明亮的色彩在屋檐上垂下来的冰晶上反覆跳跃,折射,融出一片五彩绚烂的光环。
楚临风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御街上不时传来孩童们的笑声和热热闹闹响个没有停歇的鞭炮声。
车到路口,他忽地张开眼睛,低低地说了一句:“去济世堂。”
前些日子,柳青娘感染了风寒,一直闭门不出,卧病在床。
一来确实衙门里公务繁忙,二来实在不喜欢这个岳母,因此他一直未抽出时间前去探望。
明天已是大年三年,再不去看看,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是……”贤武怔了一下,熟练地挥鞭,将马车拐向左边,直奔济世堂而去。未几,车到枫树街口,贤武带紧马缰,把车速缓下来:“王爷,到枫树街了。”
楚临风撩起车帘往外瞧了一眼,淡声吩咐:“停车。”
“王爷,”贤武讶然提醒:“还有半条街呢。”
“不碍,我走着去。”楚临风说着话,已挑起帘子跳了下来。
“吁……”贤武忙喝住了马,正要跟着下来,楚临风抬手制止他:“你在这裏等就是,我一会就回。”
“是……”贤武恭敬地应了一声,把车赶到路边靠边停下。
楚临风安步当车,负着手往前而行。
一名小厮执着一封书信匆匆奔进了济世堂,本以为是代替主人或是住客取药的,也没放在心上。
没多久,颜怀珉竟亲自从店堂里跑了出来。
“岳父大人……”楚临风见他神色焦灼,本想用马车送他一程,便张口唤了一声,哪知颜怀珉竟充耳不闻,跟着小二急匆匆的走了。
他不想独自面对柳青娘,一时好奇,便跟在颜怀珉的身后跟了过去。
只走了半条街,颜怀珉便在一间茶馆前停了下来,抬头往上观望。
楚临风微微一笑,心道:还以为遇上紧急患者,原来竟是约了朋友喝茶。
正要上前打招呼,从茶楼里奔出一个人,迎着颜怀珉走了过去。
他心一紧,笑容凝在脸上:乔彦?他怎会出现在这裏?
不想在这种场合下与她见面,那句到了嘴边的“岳父大人”又咽了回去,楚临风迅速地侧过身子,低下头。
但,眼角余光却下意识地捕捉着她的身影。
她性子清冷,鲜少与人来往,认识一年时间,他从来也不曾见过她私下与什么人见面。
他不禁有些好奇,她跑到这裏来看谁?
如玉的心裏象是燃着一把火,猛烈地烧着,心口疼,脑子疼,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疼,偏偏想哭还哭不出来,眼睛凝在眼眶里,憋得整颗心象要炸开来一样。
见到颜怀珉到来,她立刻迎了上去,颤颤地叫了一声:“爹……”
“玉儿……”颜怀珉见她面容惨白,两眼发直,不觉又是吃惊又是心疼,急走两步:“你怎么了?”
如玉紧紧地捏着那份陈年医案,捏得手指节泛白,想要质问他,一切是否属实,偏越是心裏着急,越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用一双大大的眼睛,焦急的,委屈的,惶恐地瞅着他。
颜怀珉拉的她的手,向茶馆的二楼包间走去:“你别着急,天大的事有爹担着!咱们先进去,坐下再说!”
这一段日子,青娘卧病在床,他又是医馆又是家里,忙进忙出,也顾不上没履行和如玉的三日之约。晃眼过了二十多天,再见面,没料到她竟苍白瘦弱至如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