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花满城俊脸一红,低低地道。
如玉看着他,眼里渐渐升起困惑之色。
他,什么意思呀,怎么听着象是道歉?
但是,可能吗?
且不说他刚愎自大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觉得自己犯错;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知道自己错了,也只会将错就错,一路错到底,又岂是个肯低头认错之人?
花满城轻咳一声,神色僵硬地补充强调:“你可以继续讨厌我,恨我……只要,你不再嚷着离开……就行。”
他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补偿之前带给她的伤害。
如玉眼里浮起复杂的情绪。
恨?也许曾经恨过,现在却不知是否还有资格继续恨他?
讨厌?她微微摇头。
害怕,不,应该是畏惧才对,那才是她对他真正的感觉。
每当他靠近,浑身的寒毛都会竖起来,就算身边有再多的人,也感觉象徒手面对世间最恐怖的恶魔,无助而惊惶。
尤其是现在,她发掘出了流失在时光中的秘密,知晓夺走属于他的一切,带给他今日的屈辱和磨难的一切根源,都来自于自己的父亲后,那种恐惧的心情,更是难以形容。
以他锱铢必较的性子,在明白真相的那一刻,等待颜家的必然是一场灭顶之灾!守着他,就象守着一座活火山。
明知一旦暴发,就是毁天灭地,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辈子,也许是下一秒,颤颤兢兢,如履薄冰。
她的沉默,看在花满城的眼里,被解读为“默认”。
心口蓦地一阵抽痛,尖锐的,象是有什么血肉被撕裂了一样——他本来以为自己早有心理准务,所以不论她说什么,他都能承受,都可以不在乎。
可是,他错了。
想象和现实的距离有多远,他的胸口就有多疼。
他沉默地看着她,眼里闪过太多的情绪,薄薄的唇瓣开阖了几次,竟然没有发出声音。
他想说放她走,却发现那比被她恨,被她讨厌更痛一千倍。
如玉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怯怯地道:“我,我要回去。”
她以为他必定会断然拒绝,哪知他只默了片刻,说:“好。”
如玉惊讶地抬起头看他,又看了眼窗外——月上中天,正是子夜时分。而她清楚地记得,到达逍遥王府之时,至少已是寅时。
这个发现,越发令她震骇,忍不住冲口而出:“我,睡了一天?”
她声音里的惊惶感染了他,他坐直了身体:“怎么,你跟伯父约好要一起吃团年饭吗?”
是他考虑不周,只想让她好好地休息,没想到她已找回亲人,大年夜自然是要与家人共度的。
这下好了,又添一桩罪状。
如玉瞪着他,半天,恨恨地迸出一句:“你,给我吃什么了?”
这一段时间,她的睡眠一直很糟糕,每次睡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惊醒。可是,在他的怀里,她竟然安安心心地睡了近十个时辰?
这怎么可能!他一定是故技重施,给她服了什么药物!
花满城先是一怔,随即笑了:“饿了是吧?等会,我让他们弄点吃的送过来。”
她没有立刻说走,反而要吃东西,是不是在婉转暗示想要留下来?
如玉不说话,只狐疑地盯着他,竭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可,他的眼神温柔,漾着一点陌生的喜悦和宠溺,竟然找不到一丝她熟悉的狡黠和诡计得逞的得意。
花满城掀开被子,神态轻松地跳下地,快步走到门边,略提高了声音:“小九!”
“爷……”几乎是立刻,九狼的声音恭敬地响起。
“送点吃的来,记住,要清淡一点。”花满城淡淡地吩咐,声音里透着喜悦。
“呀……”如玉阻之不及,九狼已然应声去了。
眼下一团乱麻,又半夜三更,谁有心情跟他一起吃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