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曹正的精湛刀法素为御拳馆弟子所知,拔得头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御拳馆弟子还是跟着狄烈一起喝了个满场彩。赵楷也很高兴,在他看来,曹正才是挽回御拳馆声誉的中流砥柱,而白胜,鬼知道白胜是怎么赢的?赵楷的满意还在于他对自己的运筹帷幄感到自赏。他将曹正雪藏到现在才出场,就是怕曹正在武比的擂台赛中受伤,而一旦曹正受伤,结果必是鸡飞蛋打之局,连文比的这点把握都没了。其他两派表示无法做到曹正这种绝活,就意味着御拳馆已经保住了六张入场券。如果在接下来的比赛里御拳馆能够模仿出展福或凤南渡的绝技,那么御拳馆还可以将其他两派的入场券收入囊中。当然,如同曹正的庖丁解牛刀法一样,所谓的独门绝技是极难被模仿的,能被人模仿出来的绝技就算不得是真正的独门绝技。下一个秀绝技的是南侠拳馆的展福。曹正的绝技是刀解烤羊,展福的绝技又是什么呢?展人龙问赵楷借了一个点穴木偶和文房四宝出来,毛笔却是要了两支。这种点穴木偶是每个武林内家门派必备的训练器械之一,是门派弟子的武功进境到一定阶段后,用来学习点穴解穴的工具。这木偶与人体形状相同,表面刻着十二正经以及奇经八脉的经络线路,又在经络线路上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穴道。经络以墨线刻出,穴道以红点标记。当下有南侠拳馆的一名弟子给这具借来的木偶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袍子,把经络和穴道遮在了里面,再开始在砚台上磨墨。展福拿起了两支狼毫,在砚台里饱蘸了墨汁,回身之时动若脱兔,围着那只穿了衣服的木偶疾速绕行,身形忽高忽低,手中双笔上下飞舞,纵横捭阖,尽数点在了那只木偶的躯干四肢之上。因为速度太快,所以绝大多数的人们都看不清展福的具体动作,却能看见那木偶所着的白袍上如同被淋了滂沱墨雨一般,墨迹一片一片的增多,每一片墨迹都由数十个墨点组成!转眼间白袍已被墨迹铺满,展福的身形骤停,将两支毛笔放回了文房四宝托盘的笔架之上。那名助演的弟子随即将木偶身上的白袍脱了下来,在灯光的聚焦下,人们骇然地发现,这木偶表面上那些红色的穴道标记都已经变成了黑色!不禁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在如此短促的时间里点遍人体十二正经加奇经八脉的所有穴道,而且毫厘不爽,试问除了展福谁能做到?但凡资历稍微深厚一些的武林人物都懂得,判官笔这门兵器素有“双笔点四脉”之说,即一招之内两支笔所点的穴道最多只能在任意四条经脉以内。至于“双笔点八脉”则是武林中的传说。据说只有当年的天下第一神捕、展人龙的姑姑展红绫能够达到这一境界,又或许如今的展人龙也到了这一境界亦未可知。但是在赵楷以及狄烈等高手的眼里,展福刚刚施展过的判官笔法绝非双笔点四脉,因为双笔点四脉绝对达不到这个效率。那么展福究竟是不是双笔点八脉呢?除了展人龙之外的人们谁都不敢确定,毕竟只有展家人才是判官笔的专家。展福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抱拳对周围团团示意,说道:“还请御拳馆和万胜拳馆的老师不吝赐教!”狄烈这边的四大家将彼此相视,尽皆微微摇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虽然他们在点穴上也是各有心得,但是若想要模仿展福这样却是力有未逮。凤南渡等四大家将,是除了归隐故居的万胜拳馆老馆主之外,自狄烈以下武功最强的四名高手。只要他们说不行,就意味着万胜拳馆不行了。因为即便是狄烈可以做到也不会出手。御拳馆这边自然也是没人敢于挑战展福的,对他们来说双笔点四脉已经是武林中罕见的绝技了,他们本来也没有擅使判官笔的。更不要说像展福这样使出疑似双笔点八脉的武功了,想都不用想。彩声如雷之后,眼见展福这一秀就将以完美收场,保住他南侠拳馆的六张武举门票,偏偏这时有人酸溜溜地说了句话:“这才是真正的武功!真正的绝技!”这句话乍一听起来只是单纯地赞美展福的本领,但是因为说话者的语气而显得有些古怪。人们循声看去,发现说话者正是梁师成的外甥孙仲臣。而孙仲臣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眼睛是瞟着白胜的。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赵福金首先听出了问题,忍不住反问了孙仲臣一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御拳馆的弟子不知道的是,梁师成曾经向皇帝提过一门亲事,这门亲事就是替他的外甥孙仲臣提的,而求娶的对象就是茂德帝姬,只不过却被皇帝直接给否了。没错,你梁师成的确是尽心尽力地辅佐朕,是大宋的栋梁之臣。但是你外甥身无功名,配不上我最美丽的女儿!咱们还是一码归一码的好。孙仲臣因为舅舅提亲被拒,本来就很憋屈,这几日看见茂德帝姬与白胜打得火热,心头更是不忿。再加上刚刚白胜获得了武比的绝对胜利,等于是间接打了他和李昊的脸,他已被自己对白胜的羡慕嫉妒恨烧昏了头,当然要借机讽刺白胜几句。此时见赵福金反问回来,就阴阳怪气地说道:“帝姬你不懂武功,人家展福这功夫才是实打实的真功夫,不像某些人只凭瞎猫碰到死耗子,依靠身后的势力压人取胜。”抱着与孙仲臣想法的御拳馆弟子不在少数,闻言竟而纷纷点头。归根结底,人们还是看不懂白胜在擂台战中是如何取胜的。就只能把白胜的胜利归结于蔡京身上,认为他人是惧怕蔡京才选择了相让。否则为何南侠拳馆和万胜拳馆都不来挑战擂台?看见许多人都在默默地认可自己,孙仲臣益发得意了,又看见白胜的目光射过来,便挑衅似的说道:“怎么着?你不服啊?你不服你也上去比划比划啊!瞪着我干什么?斗鸡么?”白胜尚未言语,赵福金却已经在劝慰他:“别听他胡说,那人的毛笔使得好又怎样?不还是不敢跟你来打么?”她这话等于是默认了众人的看法,却为白胜感到不平。因为在她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拿自己的特长来跟别人的短处相比,根本算不得本事。白胜却向赵福金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然后看向孙仲臣,淡然道:“我很想知道,如果我也能做到展福做到的事情,你该怎么办?”孙仲臣等的就是白胜这句话,当即大声道:“如果你能用同样的时间点中同样多的穴道,我孙仲臣就跪在地上给你磕头!”白胜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道:“这可是你说的,大家可都听见了。”孙仲臣一梗脖子道:“我就是说给大家听的!如果你做不到呢?你是不是也给我跪下磕头?”白胜点头,“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