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剑南这么一打岔,引得满座官员皆惊。因为人们大多知道上官剑南是从不嫖宿青楼的,更不会出入军妓营地。从不沾染女色的他为何会向钦差推荐军妓?这事岂不怪哉?并不是每个人都感到奇怪,在座也有明白人,知道这梁红玉已是名花有主,早就被韩世忠看上了。而此刻上官剑南之所以推荐军妓出来,自然是为了转移钦差的兴趣,借以保护韩世忠的未来老婆不被钦差染指。延安府尹自是八面玲珑之人,闻言仅仅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上官剑南的意思,当即顺着上官剑南的话语说道:“是啊是啊,这营妓之中也是有着许多美女的,不比梁红玉稍差,若是论起伺候男人的功夫来,还要更胜一筹。”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恚怒,上官剑南这样多少是落了他这个府尹的面子的,就算你是为了顾全韩世忠的利益,也不能这么没大没小不是?白胜却问道:“这军妓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汴京的禁军没有?且说来听听。”府尹解释道;“军妓是西军早年立下的传统,早在真宗仁宗皇帝时期,来这里戍边的将士都是中原人,他们舍家撇业多年,又不能回家探亲,先皇就允许设立军妓营,将掳来的敌国女子养为军妓,这掳来的女子里面属银州美女姿色最佳。”白胜回想了一下狄烈交给他的图纸,知道那银州位于横山山脉以东,无定河中游西岸,应该是属于大宋的防区,就有些想不通,既然是自己的地盘,为何还要去掳人?这不是强抢民女么?就又问:“这银州的美女很多么?银州到底是哪国的地盘?”府尹道:“其实也不能说是银州美女多,准确的说是银州有个米脂寨,那米脂寨中的女子个顶个都是水灵灵的美女……”当即有官员附和道:“是啊,这边有句老话,叫做‘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说的就是米脂出美女。”府尹继续卖弄他的历史知识道:“这银州在真宗以前是大宋的,真宗的时候被西夏占据了,此后我大宋夺回来两次又失了,眼下是无定河东属于大宋,无定河西属于西夏。”说话间酒宴已近尾声,白胜拍了拍喝得胀鼓鼓的肚皮说道:“这样吧,从军妓营里找上几个米脂的婆姨,跟我一起去怡春园,叫上梁红玉一起玩玩。”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傻眼,这钦差也忒贪了,合着说了半天,人家竟然是想把梁红玉和军妓一起玩了。没等白胜说完,上官剑南已是愤然而起,横眉怒视白胜,却又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语来,人家钦差去嫖娼,就是皇帝也管不着这一块,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许他去?没办法就只有转身奔出,沿途询问站岗的衙役询问韩世忠去哪了,他觉得这事儿必须第一时间通知韩世忠,如果韩世忠也没有法子拦阻“狄烈”,那就只有认命了。众官员在上官剑南霍然而起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这上官剑南不要命了么?真若是触怒了钦差,种师道也未必能够保得住他的命。然而一直到上官剑南愤然离去,也没见钦差有什么反应,似乎对上官剑南的怒目视而不见,也不知道是这钦差的脾气太好,还是对上官剑南乃至种师道有所顾忌。众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都把目光看向白胜,场中气氛很是压抑。白胜却是哈哈一笑,起身道;“走吧,咱们都去怡春园散散心。”怡春园是延州城内规模最大、历史最久的青楼,没有之一,但是屋舍建筑却比京城的青楼简陋了许多,没有雕梁画栋,也没有亭台楼阁,就是一个多重院落里的几十间平房。此时夜色已深,城中四处点起了灯火。众官员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白胜和赵楷进入,慌得老鸨和众妓女急忙前来请安,府尹道:“这位是咱们延州城的贵客,点名要梁红玉出来伺候,还不快快安排?”老鸨怎敢怠慢,连忙向白胜行礼问候,随后伸手延客,示意白胜走向后院,其余官员自有众妓女围上来招呼。只有赵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要离开时,却被白胜一扯胳膊,“你可不能离开我身边。”赵楷不禁皱眉:“这种事你带着我作甚?”白胜装糊涂似的回道:“哪种事啊?你以为是什么事?”扯着赵楷就走进了后院。跟着老鸨过了两进院落,来到一座独院之中,老鸨远远就喊道:“红玉,有贵客来了,还不出来迎接?”白胜打量了一下这座院子,只见院子里总计**间房屋分出东西北三面。北屋里面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回道:“女儿正在沐浴,烦请贵客进屋稍候。”走进了北屋,可以听见里间撩水的声音,白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心想:沐浴?刚放完鸽子需要沐浴么?赵楷看着白胜的笑容,只觉得他笑得身为淫邪,就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不进去跟她一起洗?”白胜正色道:“我是那样急色的人么?”赵楷懒得再跟白胜说话,心说你若是不色,这天下就没有什么好色之人了,转念又想到了父皇,嗯,大概只有父皇跟你有一拼。只听得水声渐渐停了,随后是穿衣服的悉悉索索之声,不多时,一个眉目如画、薄施粉黛的少女走了出来,她脸上只着了淡妆,身上却穿着大红袄裤,二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益发显得娇艳无方。三六年华,这梁红玉得是十八岁了。白胜看得暗暗点头,只觉得此女果然是姿色出众,只比赵福金和李师师稍逊,但若是和萧凤、潘金莲等女子相比,就有各胜擅场之分。梁红玉大大方方地冲着白胜和赵楷福了福,请两个客人坐了,然后沏茶倒水,姿态之优雅,直追久经训练的李师师。“两位哥哥如何称呼?从何处来,又要到哪去啊?”梁红玉一边服务,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赵楷是个实在人,眼见这清纯少女动问,不忍冷落,就回答道;“在下姓赵名楷,来延州做一笔生意。”梁红玉妙目在赵楷脸上一转,问道:“哥哥的名字可是楷书之楷么?”在看见赵楷点头之后,立即脱口赞道:“当真是好名字。”白胜却在他们两个聊天是负手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察看室内的摆设。他发现梁红玉这间屋子的布置根本不像女儿家的闺房,反倒像是书生的书房,而且是那种习文同时练武的书生所用的书房,因为在墙上挂着一柄绿鲨鱼皮鞘的长剑。长剑下面是一张书桌,书桌上有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他走过去掀开了桌角上摞叠整齐的那一沓宣纸,只见那上面都是一些娟秀的小楷。他翻着翻着,目光就凝在了其中的一张纸上,那张纸上写的赫然是:“驾轮椅,吹破贺兰山缺”!哼,看不起坐轮椅的白胜是吧?他对梁红玉篡改他的《满江红》一点都不意外,作为延州城里一品堂的秘密联络点,若是连这个消息都得不到,那么他在京城所作的诸多表演岂不是白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