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吻(2 / 2)

“哎,你还是介意了呀?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哈哈。”

“不,我不介意玩笑,不过一定要解释清楚,”许至恒仍然目光炯炯看着她,“因为以后我想约你出来,我猜你一定不会跟个放印子钱的人约会。”

叶知秋吃了一惊,呆了一下才说:“我好象也不会想跟自己的房客约会。”

许至恒笑了:“那个好办,如果你坚持,我先搬家再约你好了。”

“别,重新找房客太麻烦了,我没那时间呀。”叶知秋举手认了栽,“我说,该不是我刚才在露台上说的话让你误会了吧。我没找一|夜|情的打算,今天去喝酒纯粹就是解个闷。”

“我也没有。我说的是约会,一块吃饭、看电影,如果你爱好逛街,我也可以陪,看看有没继续发展的可能。”

叶知秋疑惑地看着他:“干嘛要约我?不会是因为那个……吻吧,那不过是两个人的的嘴唇不小心碰到一起罢了,算不了什么。而且我喝多了,不要你负责。”

“这可是我到这边来了差不多半年的初吻,你得对我负责。”

叶知秋张口结舌,只能怀疑地打量眼前这个人。他穿着铁灰色衬衫,领口敞开一粒扣子,眉目轩朗,嘴角微微含笑。这个神情过于笃定,仿佛百分百肯定她不会拒绝,让她有点恼火。然而看到他弧线分明英挺的的嘴唇,叶知秋不免马上想起刚才的那个吻,虽然被自己匆匆挣开,可是她得承认,那感觉确实不错,温暖又让她心旌摇动,如果她能做到放纵自己,那么跟他吻下去也不失为一种享受了。一念及此,她的脸马上又红了,马上提醒自己镇定。

“呃,我看我喝多了,你好象也喝得不少,我们还是说再见好了,开车小心。”她拉开车门,头也不回下车,疾步走进了大厦。

许至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内,才发动车子。他当然不是心血来潮,那个匆忙的吻浮上心头,他嘴角微笑加深。回到家,他走进书房,拉开书桌最下面一个抽屉,取出一个文件袋打开。

这是他的房东叶知秋遗落在这裏的。他住进来安顿好以后,开始陆续添置自己的东西。过年前一个星期日的下午,无意间拉开这个抽屉,看到文件袋,随手打开一看,裏面是厚厚一大迭手绘的房屋装修效果图。

看得出来,这些图不是一天完工的,纸的材质大小不一,有的用的是铅笔,有的是马克笔加彩色铅笔,有的则是钢笔,另有几幅卷在一起,展开一看,居然是水彩画。

他一张张细看着,发现铅笔、钢笔的那些有的明显是匆匆画就,类似速写,只是用大致的线条勾勒出装修构想。而剩下马克笔加彩铅的比较多,则显得十分精致。基本每一处都画了几个色调不一的备选方案,从散布角落、冰箱的绿色植物到书架的结构、厨房置物架的形状,餐桌椅的摆放,沙发、藤质摇椅、窗帘,直到从不同角度看各个房间、浴室、厨房的效果,还有封闭阳台和开放式阳台分别的效果,可说详尽至极。整个房间的装修跃然眼前,有些还在角上附加着简单的说明,字迹清秀漂亮。

那几幅水彩画,全是画的花卉风景,明显和客厅墙壁上镶框挂着的几幅是一个系列,出自一个人手笔,说不上有多少艺术性,但画面干净明快,色调柔和悦目,称得上养眼,居然被这样漫不经心卷放着,确实有些可惜。

许至恒展开一一细看着,尤其喜欢其中一幅秋色和另一幅江景。

秋色那张上面,大片的法国梧桐,树干苍劲挺拔,树叶泛黄,隐约现出红砖墙壁的楼房轮廓,弯曲的路上有几个行人背影,阳光从树叶中洒下斑驳光点,满地金黄落叶,有几片正随风而动。

许至恒早注意到这个城市路旁人行道上种的很多是法国梧桐,高大而枝繁叶茂,他来此地时正当秋天,树叶刚开始转黄,而现在已经是树枝光秃一片萧索之意了。

江景那张画面是一带江水横亘,一只轮渡堪堪将要靠到对岸,而对岸隐约是密集高楼,云层厚厚堆积江上,落日余晖透过云的间隙,照得半江瑟瑟半江泛红,远处一桥跨江而过,所有的景物全泛着点金光。

当时天气还算好,他拿了这幅画站到阳台上。无框阳台的窗子已经推开,冬日午后,有点惨淡的阳光照在小小的圆几上。他坐下,持着水彩画对照眼前的江景,发现夕阳以及桥的角度和画面正好相反,而对岸看去也没有那样密集的高楼,想了一会,他才恍然,这幅画应该是以对岸的角度画的。而自己处身的楼房则在那一片模糊林立的高楼背景之中。

所有的画右下角都很不显眼地签着小小的“知秋”两字,无疑是出自他的房东叶知秋之手。许至恒颇有点惊异,那个精明能干全写在脸上,看着世故成熟、谈吐简洁干练的女人,和前男友争执起来言辞犀利寸步不让,居然也有这样细腻感性的一面。

他将几幅画全都展平放好,将装修效果图装入文件袋放进抽屉。再看下此时自己租住的房子,发现这样的实际装修效果和那些图一样,确实精心到了极致,每一处的搭配都十分细致讲究,处处看得到主人花费的心思。

过了几天就是大年三十,许至恒请几个经理吃饭,出来时就在酒店门前看见了叶知秋。她穿着黑色大衣,肩上背着个大大的红色漆皮包,微微皱着眉,清瘦的面孔苍白,长发被寒风吹得向后飘拂,正无可奈何看着一辆辆出租车从身前掠过,那个有点惨淡的神态让他不禁心中一动,马上将车开过去请她上来。

叶知秋很是爽快,上车后却并没和他搭讪的意思,只不停摆弄着手机,接了一个电话后就怔怔出神,到下车时却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对他微微一笑,那个笑容温暖而开心,整个人面目顿时明朗起来。

许至恒承认,自己的这个房东远比头两次见面看上去要讨人喜欢得多。他不知道是那些精致的画还是她那个动人的微笑让他有了这个看法。

站在喧嚣的酒吧里,看到她独立在露台上那个单薄孤独的身影,灯光照到她的脸上,那张妆容精致的面孔有掩饰不住的寂寞。他的心蓦地一动,走到她身后,听她声音低哑地自嘲,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吻住她柔软的嘴唇。

她已经回应了他的吻,他能闻到她发丝传来的清香,能感受到她纤细的身体无力地靠到他的手臂上。她却猝然后退挣脱了他,还真是个自控能力很强的女人。

许至恒知道自己是动心了。

此时他坐在书房,再次端详着那几幅水彩画,决定改天去把它们都配上画框挂起来。书房有一处墙面明显留白。看那些手绘装修效果图,他知道这裏本来是打算弄成照片墙挂各类纪念照片的,显然主人没来得及完成这个构想就改了主意将房子出租,用来挂这些画应该不错。

他放好画,出了书房准备去洗澡,看看自己随手放在客厅沙发上的Armani西装上衣,想起叶知秋带着调侃说的关于他职业的推断,不禁再度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