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晟……”唐韵之呓语,她忽然感觉属于杨晟的那种味道真真实实地萦绕在她的周围。
恍恍惚惚中,唐韵之看见杨晟就坐在床前看着她,眼中尽是温柔和宠溺,他帮她掖被角,帮她理好额前的乱发。这种感觉是那么真实,一点都不像在做梦。如果这真的是梦,唐韵之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自赵祈颜的脑癌诊断书出来,她和他的缘分已经宣告结束,从今往后他们就如同两条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交点。也只有在梦中,她才敢承认她心裏还是有他的,她才敢贪恋他身上的温度。
手机一边响一边震动,“啪”的一声从床头上掉下,正中唐韵之的脑门。
“哎呀——”唐韵之腾地从床上起来,单手捂着额头,咬牙切齿。
手机依然不屈不挠地响着,屏幕一闪一闪。唐韵之瞥了一眼,意识到砸伤自己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个手机时,她强忍着把它扔出窗外的冲动,按下通话键,“我给你十秒钟时间,说不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你就去死吧!”
朱帅无辜的声音传来:“我真不是故意吵你睡觉的,暑假短学期收尾,齐教授开讲座呢,报过他的课的人都要回来听。你快来吧,10号教学楼5201教室,别迟到啊。”
“死老头,自己没事干就想折腾我们!”唐韵之说,“我不想去,点名的时候你帮我喊个到。就这样,我接着睡了。”
“别挂别挂,我还没说完呢。这次不点名,刷出勤卡,没到的人一律不给学分,你得亲自来一趟才行。”
“轻扬呢?”
“睡着了。”朱帅补充,“在我旁边趴着睡呢,她也是刚到。你要是没睡醒的话,到这裏来还可以姐俩一起睡。”
唐韵之哭笑不得。
挂了电话,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四十五,离上课只有十五分钟了。唐韵之叫苦连连,赶紧换衣服冲下楼。她家离S大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十五分钟是绝对到不了的,除非她长出翅膀来。
她在楼下的各个抽屉里乱翻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找到被她遗忘已久的出勤卡,她大呼谢天谢地,夺门狂奔。
可是等她到教室门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八点二十了。早知道拼死拼活地赶来还是迟到,她就应该悠闲一点,迟到一分钟和一个小时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学院规定广告系学生这个暑假有一个月的短学期,说什么让大家在C市找单位实习,这可苦了那些外地的学生,大热天的还要窝在寝室,连空调都吹不上。齐教授今天突然临时决定开这个讲座,还要刷什么出勤卡,摆明了就是突击检查。好在她提前回国,要不然这个学分可能就白白丢了。
齐教授软绵绵的声音飘进唐韵之的耳朵,她不由想起朱帅曾经评价这位老教授的一句话:整天像没吃饱的人一样。任何时候,齐教授的声音都是软绵绵的,比催眠曲管用多了,也只有在他的课上才能看到一百来号人全体趴在桌上睡觉的壮观景象。
唐韵之一进门,朱帅拼命朝她挥手,用嘴型示意她“在这裏”。她从最边上的过道绕了过去,坐下来就对朱帅冷嘲热讽,“好同学啊,整个教室一百来个人,就你一个昂然挺立,值得鼓励,以后必成大器。”
“你以为我不想睡啊,我瞪着一双大眼睛时刻准备迎接你的到来,我容易吗!”
“小样儿,你怎么不早点打电话,我可是跑了很远的路才拦到出租车的,差点没累死我。”
“小姐,我七点打电话你手机关机的!”
唐韵之被他这句话噎住了。没错,她的手机设定是晚上十二点自动关机,早上七点半开机。这件事怎么也不能怨朱帅,要怪只能怪齐教授在家待着太空了,没事找事折腾他们。
大三的下学期,齐教授开设的课程是中国编辑出版学,他是出版界的资深老前辈,唐韵之是抱着拓宽专业知识的目的报的这门课,顺便还可以膜拜一下老前辈。孰料什么都没学好,她的青春年华倒是被蹉跎了。
一旁的孙轻扬睡得正香,看样子似乎还在做美梦,唐韵之伸手拍拍她的脸颊,她稍微动了一下,照睡不误。
朱帅说:“你不会是想叫醒她吧?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不用朱帅揭晓答案,唐韵之当然知道不可能。孙轻扬的作息规律和唐韵之差不多,按照常理,差不多还要再过两个小时才到她们的起床时间。晚睡晚起是大学生的通病,尤其是女生。
唐韵之打了个哈欠,决定跟着集体的步伐前进,好好补充一下睡眠。
讲台上,齐教授正无比敬业地發表着他的长篇大论,从中国编辑出版史一直讲到中国出版业的现状,滔滔不绝。下面的学生一如既往地全趴在桌上,很不给面子。由于大家都聚集在教室靠后面的一块,齐教授戴着他那副啤酒瓶底一样厚的老花眼,根本看不清楚下面的人在干什么。
大学里有这么一个普遍的现象,先到教室的学生坐后排,后到的坐前排。也就是说,越靠近后面的座位就越宝贵,永远是众学生争相抢夺的黄金地段。
10号教学楼全是大教室,有三百多个座位,而齐教授开的这门选修课只报了一百三四十个人。每次上他的课,前半间教室永远是空空荡荡的,后半间则截然相反,睡觉的玩手机的看小说的比比皆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只有一个人不会随大流,那就是杨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