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师们见一切无恙,在陛下的主持下开始经书讲习。每几个月一次的讲习内容对于这些公贵官眷们来说都差不多,来是为了让陛下高兴,皇子们更是巴巴地表现自己的热爱。不管样子如何,萧衍总归是极为高兴,这大半年来,整个大梁推广佛教,大兴寺庙,更是制定了斋戒这样的佛教礼仪,进展得十分顺利。大臣们更是渐渐摸出了门道,但凡能跟佛教沾上边,什么事在陛下面前都好说。玉瑶更是明白这个道理,她向身旁的春彩使了个眼色,春彩给她回了个放心的眼神。玉瑶看到面前这一盘盘素食,忽然想到顾阳曾说的,大梁举国库之力补贴寺庙,导致国库亏空,明明外表繁华富饶的大梁,竟已经从内开始溃败,她抬眼看了看听得虔诚的萧衍,不安地叹了口气。正想着,她见萧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表情只是掠过一丝疑惑,玉瑶这才心中放心。待禅师将这一段讲习结束,萧衍缓缓开口道:“今日寺中的茶水,倒是特别。”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教人分辨不出这个所谓的“特别”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而众人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时机已到,玉瑶起身施礼:“回父皇,今日这茶,是儿臣自作主张更换的。”萧衍十分意外,他又喝了口茶,沉默不语。片刻后,他道:“朕且听听,有什么说辞。”玉瑶微微欠身:“此种煮清茶的方法,是儿臣自己想出来的,事先已在府中沿用一年有余。”她一字一句认真虔诚:“欲品醇香,茶需精良。是以儿臣大胆摒弃原本煮茶的配料。精茗蕴香,借水而发,才能独留茶香,入口虽微苦涩,但却愈喝愈有味道。”众人不由地啧啧称赞,沈锦安还小声嘀咕了句:“公主何时有了如此才华……”顾阳听着玉瑶的讲解,那些华丽的描述和辞藻他并不在意,而煮清茶这件事,确是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心中那个荒唐的念头。玉瑶却对顾阳的思量自然是浑然不知,她继续道:“儿臣在品茶的过程中,认为此种煮茶方法与佛教极有缘。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皆有不同。类以佛缘,诚为上,修为中,信为下,皆有不同。”说到此处,就连萧衍也频频点头。玉瑶微微抬了抬下巴,众人的肯定让她多了些自信,这几句话是文年教给她的,此时竟能立刻得到众人的认同,她心中感谢又觉得莫名骄傲,想偷偷看他一眼却又不敢,只偷偷扫过众人瞄了一眼人群中那点点白衫。她顿了顿,继续道:“以茶养生,细酌慢品。摒弃配料亦是摒弃杂念,煮清茶,最宜修身养性。”“好!好!好!好一个煮清茶!”萧衍连连称赞,兴致颇高。众人更是纷纷跟着赞叹。萧公和却不然,他微微蹙眉陷入怀疑,他压根不信永兴公主能有此等悟性,更不信她能说出这样的话。玉瑶越是耀眼,他越是不安。今日这个经书讲习,从早晨那个女子的尸首开始,便变得跟预想中的不一样。永兴公主没有身败名裂,反之还大受嘉奖。那接下来呢?还会有什么他预想不到的事要发生,他不由地皱紧眉头。他喝茶间忽然看到坐在另一侧的苏家人,目光顿住,他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被他忽略了,也许对方今日针对的,根本不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