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张玉藻大声骂了一句:“无耻,太过无耻了!陈世忠你太过无耻了,你身为一镇总兵,竟然不顾与高知县相约,不战弃城而走!现在高知县血书求援,你还想进我府城?无耻!”
陈世忠大吃了一惊,他只以为高梁材在城中坚持不了多少时间,早已经自杀殉国了,没想到他居然在黄岩城内坚守,甚至还写来了血书求援,他脱口而出:“高知县还在黄岩坚守?”
只是他立即改口:“我听说他先期出城而走,才被迫退走!”
张玉藻怒气攻心,他当即拿出了高梁材的亲笔血书:“这是高知县的亲笔血书,我识得他的字迹,要不要给你念一念!”
“……存勇只五百有奇,贼兵亦受挫极重,收兵不攻,但黄城已危如累卵,陈镇统带营兵仍毫无音信……”
这封血书才一念完,陈世忠只觉得一口鲜血堵在喉咙,已经无颜面对张玉藻,只能回头走入夜色之中,只是他身边平时信用的一个亲兵问道:“高知县怎么能在黄岩城内坚守半日?他当时能收拢的也不是几百壮勇而已?或许这是贼子的奸计!”
这时候已是月落星稀,陈世忠听说这句话之后,当即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必是贼子的奸计,可恨之极,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柳绝户了,果然出的绝户计!”
“可是凭借咱们这三百多人杀回黄岩城去,又有什么用,红贼野战极强!”又有一个把总说道:“就算高知县收拢兵勇,仍在城内坚守,咱们这三百多人拉上去,真是肉包子打狗!”
他说的大实话,就凭借这三百多残兵败将,真没有什么用处,只是陈世忠下一刻已经下了决心:“果然是绝户计,明明知道这是大火坑,又不得不跳进去,诸位可愿与我搏一场大富贵?”
“进不了临海城,我们除了回黄岩城跳火坑之外,还有哪里可以去!”这个把总回答:“不管这是不是柳贼的绝户计,我们只能信了!”
“或许高知县还在黄岩县城坚守!”陈世忠这位黄岩镇总兵只好自我安慰:“张玉藻说那确实是高知县的手迹,凭我们这点残兵败将杀回黄岩去,那确实是肉包子打狗,可是拉上台州协城守三营那又怎么样!”
“台州协?”这个把总立即清醒过来:“还有宁海营,都可以拉出来!”
整个黄岩镇,下辖的全部兵力是标营水师三营,太平营、台州协、宁海营,太平营已经在太平县被歼灭,标营水师三营上陆后在黄岩县城与柳畅凭险据守,结果大部被歼,只有三百余人随陈世忠突围到临海城下。
而黄岩镇残存下来的兵力就只有台州协城守三营与宁海营,陈世忠也是破罐子破摔了,现在他是进退无门,明明前面百分之九十九是柳畅的绝户计,也只能拼死赌一回,或许有赌赢的一丝可能。
“可是咱们连府城的城门都进不去?”当即有人问道:“怎么把台州协调出来?”
“张玉藻对不起我,咱们也对不起他,等会天一亮,立即就随我冲入临海,把台州协全拖出来,谁敢违令,就斩了他的脑袋!”
他是黄岩镇总兵,是台州协的直属上司,他要调台州协三营出战可以最名正言顺不过,张玉藻只是台州知府,也不管到他调度台州协与宁海营。
他又对一个游击说道:“你骑我的快马赶去宁海,不管花多大代价,把宁海营也调到南边来!”
拼凑出来四个步营,虽然宁海营可能赶不上战斗,但是这比陈世忠带三百残兵败将肉包子打狗强得多,如果侥幸成功,高梁材仍在城内坚守,陈世忠收复了黄岩城,不但将功赎罪,而且还能平步青云。
如果这是柳畅挖的大火坑,有两三千人跳进去的安全性比只有三百人跳进去高得多,陈世忠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