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把自己封闭起来,谁也不见,大有英雄气短的味道。
夜深了,瞿振汉仍然是坐在书桌旁咬着牙,摇着头,长叹带着短叹。
呯呯呯!门被推开了,进门的是瞿质斌,瞿氏一族最能干的子弟,他手里端着刚热好的几个饭菜,嘴裏说道:“瞿帅,吃几口吧!就是吃不下,喝几口热汤也行啊!”
瞿振汉摇了摇头,他已经吃不下饭了,两万子弟兵,竟在一日之间土崩瓦解,他又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质斌,出了什么事?”
瞿质斌看了一眼瞿振汉,没想到这位红巾军大帅在这种境地,居然还有着过人的敏锐,他当即给瞿振汉跪了下去:“大帅,我们往南走吧!”
瞿振汉当即问道:“倪廷模也支撑不住了?他与柳畅在打处州的时候配合得很不错!”
瞿质斌知道瞿振汉已经了解了一切内情,他替倪廷模辩解道:“现在人心已经散了,倪副帅也是无奈之举啊,他对得朋友,已经答应我们了,可以让我们渡江南去,我们往南走吧!南边还有我们好几千弟兄,只要保得住队伍,我们还有机会!”
“连现在都没有机会,将来怎么会有机会!”瞿振汉的话里带着苦楚:“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已经走到末路了!这已经是柳畅的时代了。”
“大帅!”瞿质斌抽泣着说道:“大家都有一份香火情,只要过了江,一切都有出路!”
这是实话,虽然江南的这些红巾军旧部不愿意与柳绝户作战,但是对于他们昔日的主帅,怎么也会有着一份香火情,但是瞿振汉已经完全放弃了:“哪有什么出路啊!南去只能是一条路,那就是投靠清妖!”
他早已经了然在胸了:“质斌老弟,你起来了!你今年三十四了吧?”
“已经三十五了!”
瞿振汉幽幽叹了一口气:“咱们是同宗同乡,没有什么不可谈的!我现在已经都看透,只有一件事还念兹在兹,还要请你帮忙!”
“大帅请讲!”
“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叫我大帅!”瞿振汉又是长叹一声:“不必这么客套了,自家人!我和金佩纶相交二十年,相知二十年,没想到到头来大难临头各自分飞,我也不怨他!我只怨老金一件事,那就是老金不应当说我与福建王妖头勾结,没这么回事!”
瞿质斌已经哭出声来,瞿振汉这是在交代遗言了:“大帅,我们往南走吧!”
瞿振汉却是爽然一笑:“我的名字就叫瞿振汉,我是汉人,怎么可能屈膝于清妖之下……你继续听我说,我确确实实与福建的清妖有些接触,但是那只是应付了事而已,绝非真意,我一腔热血,赤诚之心,只能用一语来表达,那就是一片冰心在玉壶!我绝不会南下投靠清妖!”
“我现在不会去投靠清妖!将来也不会投靠清妖,我瞿某烈烈男儿,对得住这汉家山河,你若见了柳检点,务必替我申明这一点!”
瞿质斌点点头,又说道:“振汉,咱们不南去了,咱们也可以投奔柳检点,不管怎么样,我们总有这么一份香火情吧!”
瞿振汉淡然一笑:“你也清楚,你们都可以投靠柳畅,唯独我不能,柳畅也不敢接受我的投靠!”
为什么?自然是瞿振汉在红巾军与虹军中的份量太重,甚至重过了柳畅本人,甚至连瞿振汉的红巾军,不计算质量的话,在兵力数绝对是多于虹军,在这种情况投靠过去的话,绝对是一个尾大不掉的局面。
在那样局面下,柳畅不放心,瞿振汉自己也不放心,因此瞿振汉如果不能南去的话,那么只有一个最痛苦的选择。
瞿质斌大声哭了起来,瞿振汉却是从容得很:“我就只有这么一件事掂记着,没别的事了,把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叫进来,我跟他们见最后一面!”
咸丰五年九月初三,红巾军水陆兵马大元帅瞿振汉自尽于永嘉塘下,红巾军全军易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