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抬脚走出泉池,他就愣住了。
望着黑黝黝的山谷夜色,他愣了很久,最后苦笑一声道:“苏渐啊苏渐,你以为你是谁?现在你都被华夏抛弃了,已经是人人喊打的叛徒了,还要去管永寂之矿的闲事吗?”
“呵,现在去做这事,就连‘卖命’都算不上啊,没人付钱呢。更何况还这么凶险!”
“魔语海渊呢,就算没去过,还没听说过吗?那里从魔声岛进入,沉在北方冰洋的海底,据说还是联通恶魔国度所在湮灭地带的通道呢。”
“魔语海渊可不是个简简单单的独立深渊,那里秘境无数,掩藏着无数古老的凶物,我要去的永寂矿洞只是裏面的一小部分。”
“说不定,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能进魔语海渊,却死在去永寂矿洞的路上。”
“再说了,因为自个儿当初在龙境潜伏任务的失败,根本没探听到真正有效的消息。现在如果去,绝对属于轻举妄动,贸然行事,‘九死一生’都是往轻里说了。”
“而我算什么?不仅现在被奸王陷害,当初在龙境遭遇劫难后,回国后也被无名山庄抛弃,竟然只能从一个玄武衞小杂役当起!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更重要的是,直到今天,我才梦回当年,才十分偶然地想起‘天宸阁’这三个字。难道这不是天宸阁老们,特地消除了我的记忆?”
“所以苏渐啊苏渐,你今天可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想到这裏,苏渐整个人都被浓重的负面情绪围绕,时而皱眉,时而攥拳,一脸的愤恨不平。
说起来,不管之前如何,苏渐从小杂役做起,走到今天,从来都急公好义,快意恩仇,将一个“侠”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但毕竟,他不是圣人。他只是个血仍未冷的少年。
所以,在遭遇到这样的剧变和不公之后,他发发这样的牢骚,甚至骂街,那都非常合理。
只是,发作了这么一会儿后,当一阵风来,苏渐却是忽然浑身一个激灵。
“啊呀!”被冷风所吹,苏渐仿佛悚然而惊,忽想道,“苏渐,你怎么糊涂了?就拿这回被诬为叛国来说,一定是小人捣鬼,那鲁王至少有一份,却怎么能说被整个华夏抛弃?一时冤屈而已。”
“如果真被所有人陷害抛弃,我最后怎么能跑得了?”
“而天宸阁消除了我的记忆,暂时将自己放弃,换成他们的角度考虑,也已经仁至义尽。”
“说得不好听,就事论事而言,对于自己这么个知道许多秘密、已经惹恼龙国权臣,有可能给全族带来灭顶之灾的人,‘杀人灭口’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如果这样,哪还会有我后来在京华城混得风生水起?从这点想,我确实苛责了。”
“再说了,想那么多干嘛?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问问自己:为了整个人族,为了我那些挚爱的兄弟亲朋,我愿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自己给自己出了这个难题后,苏渐没有着急回答。他站在龙境北地的无名山坡上,遥望着远方深不可测的夜空,静静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