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从司徒威口中听到这些信息后,萧龙雀应该完全安心才是,毕竟这可是算无遗策、从来立于不败之地的司徒宰相啊!
但不知道为什么,萧龙雀只是安心了片刻,便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对这样的感觉,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因为无论从过往经历,还是眼前事情的发展,他都不应该担心才是。
这次应该还会和以往一样,他的义父大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小玄武衞,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定了”。
但无论理智上怎么认为,萧龙雀却仍然难以抑制地觉得心中不安。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一根木刺扎入了皮肉中,之后已经拔掉了,但却让人还有种错觉,觉得木刺好像还在那里,还让人觉得又痒又疼,浑身都不自在。
在这种奇怪的情绪里,沉默了片刻的萧龙雀,连自己也觉得很突兀地忽然开口:“义父大人,还请您不必担忧。实在不行,也就是澹台兴一事,孩儿自己担了就行,不会坏义父大事。”
“嗯?”听他忽然这么说,司徒威也有些惊讶,抬起头盯着他。
凝视半晌,司徒威忽然笑了。
“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说?我早已视你为家人了啊。如果家人都保不住,还要做什么大事?就算做成了有什么意义?你糊涂了。此事以后不准再提!”在外人面前老谋深算的老宰相,这时却是一脸慈祥,语调柔和。
“是,是孩儿糊涂了,多谢义父的恩情……”萧龙雀回答时,声调已有些哽咽了。
虽然说不再提,不过萧龙雀的内心裏,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此时已是春夏之交的季节,新京华城中夜晚渐渐多雾。
当司徒威和萧龙雀都陷入沉默之时,书房窗外的花园中,恰好宿雾升腾,水汽弥漫。
茫茫大雾,隔绝了视线。
院子中点着的琉璃灯,这时都成了隐隐约约的光斑,在弥漫的夜雾中闪烁跳荡,有如鬼火。
本来心情便不太好,现在目睹如此大雾之夜,更是平添几分凄苦悲凉。
沉默半晌后,司徒威走到窗边,看着凄迷的雾气。
注目移时,仿佛那雾气中有司徒威最痛恨的仇敌,他忽然张牙舞爪,破口大骂:“奸贼,奸贼!小崽子!小杂种!你算什么东西?连让本相多看一眼的资格也没有,却在金殿上当着皇上和众朝臣,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好好好!贱贼自有天收,我现在还不要你死,否则太便宜你!明天,就明天了,我要你在金殿上拿不出证据,我要你身败名裂,我要把你打翻在地,再踩一万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老天,老天啊,您就开开眼吧!您没看见,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