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王竞尧依然住在了依那乔心那。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周围的人,尤其是他的妻子觉得他变了很多之后,其实,王竞尧也开始觉得自己的妻子逐渐变了很多!
姚楚菲变得越来越稳重大方了,甚至连王竞尧都有了种尊敬有加,但却难以亲近的感觉。安小惠天真依然,但神色间也多了几分端庄,甚至连一向泼辣的姚楚明也收敛了许多,就象换了一个人一样。难道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变了,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王都头,或者是后来的汉王,而成为了“皇帝”?
只有依那乔心,也许是在山野呆惯了吧,依然保留着那份纯真率性,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说话做事也都无所顾忌,这反而让王竞尧觉得和她在一起亲切自然得多。
夜已经很深了,王竞尧看了眼身边浑身赤|裸,如同一只八爪鱼一般仅仅抱着自己熟睡的依那乔心,不由苦笑了下,随着身份的变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悄悄变得越来越微妙。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也读不过不少历史书,当皇帝的,都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威严,让部下永远也摸不透皇帝心裏在想些什么,要让那些做臣子的始终对皇帝保持一种敬畏,这才是天子之道。但人和人这样活着,当着皇帝,当着臣子,难道真的很有趣吗?王竞尧现在只希望曾经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不要成为这个样子。
他从来也没有怀疑过自己部下的忠诚,他也更乐意看到和他的那些将军们保持着一种兄弟、家人般的情谊,但又有谁能够知道日后会成为什么样子?
他给了他的将军们足够的权利,在辖地内一切军务大事,除了发动大型的战争以为,都可以自行做主,不必事事都上奏朝廷,他只希望这些手握重兵的将军们不要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厚望。
月色从纱窗中洒进,王竞尧忽然觉得自己一点睡意也都没有,他小心地搬开了依那乔心的胳膊,睡梦中的依那乔心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继续陷入沉睡,鼻子里还不时地发出了几声撩人心扉的呢喃。
王竞尧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翻转依那乔心,与她再行亲热的冲动。从床上起身,找着鞋子,披了一件外衣,走到了门口。在门口,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来回巡视的典霸天。
对于这个粗豪的汉子,王竞尧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有一种特殊的偏爱。他从来都不会使用什么计谋,他做的,只是忠心耿耿的,不打一丝折扣的完成皇帝陛下交给他的每一个任务。典霸天也许永远也成不了一代名将,但这却是一个让人值得把生命交给他看护的好汉。
“陛下,这么晚了,您怎么出来了?”典霸天看到皇帝走出,明显怔了一下,急忙快步上前。
“朕睡不着,走,典霸天,陪朕出去走走。”王竞尧让其他迎上来的侍衞散去,自己朝典霸天招招手,来到了一处小花园之中。
典霸天不知道皇帝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出来,但他却绝不是一个喜欢多嘴的人,皇帝不说话他绝对不会开口。他紧张地站在皇帝的身边,一手按住自己腰间的刀柄,眼睛却依然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不用那么紧张,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的刺客。”看到典霸天的样子,王竞尧笑了笑,指指身边的石凳:“坐下,陪朕说说话。怎么样,帮你娶的老婆还满意吧?”
典霸天憨厚地笑了:“这事臣还真忘记谢谢陛下了,俺那老婆当真漂亮,不过跟着我这个汉子可有些委屈了。”
“委屈?”王竞尧大笑了起来:“朕的将军叱咤疆场,纵横于千军万马之中,是何等的不可一世?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不能娶?又何来委屈之说?”
听到皇帝这么说,典霸天乐了起来,张着嘴只顾着傻笑。他只觉得跟着这位皇帝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事,不用和别人钩心斗角,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况且什么事情皇帝总是特别袒护自己这些军人。就拿自己殴打魏元征之事来说,按道理杀头都够了,可皇帝陛下居然只好自己讲了道理,却一点处罚也都没有!
王竞尧的面色忽然严肃了起来,声音也低沉了许多:“典霸天,朕问你,你认识一个叫古道玄的人吗?”
典霸天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无法掩盖的惊喜:“陛下,那是臣和师兄的师傅,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到了,难道陛下有他的消息吗?”
王竞尧叹了口气,也不想再隐瞒着这个率真的汉子,把发生在金坛茅山上的那一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典霸天。
典霸天听着听着,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很快变得苍白,终于,他再也忍耐不住,一屁股坐回到了石凳之上,双手抓着头发。接着,又松了开来,一把撕开了衣襟,让赤|裸的胸膛袒露在夜风之中,喉咙里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叫声,不断地敲打着自己的胸脯。那些负责守夜的御林军士兵听到这裏发出了如此大的动静,急忙纷纷过来,可一旦看清了是当今皇帝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哪个还敢多言,都又悄悄地退了回去。只是心中纳闷,往日那威严的总管,今天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