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哥?”“吴兄?”“吴双!”剑眉星目,面如冠玉,黑发如瀑,白衣胜雪,举手投足潇洒飘逸,邪魅浅笑俊美无双。他的出现,非但令在场的年轻男子们自惭形秽,甚至令不少妙龄女子相形见绌。稍显蓬松的发髻被一根红绳紧紧勒住,绳下悬着一对指甲大小的精致玉玦,一块镶着金纹,另一块镶着银纹,正是吴双的打扮。恍惚间,又惊又喜的云剑萍、始料未及的柳寻衣、茫然无措的秦苦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道惊呼,一语道破此人的身份,令鸦雀无声的场面迅速沸腾。在场之人不一定人人见过吴双,但一定人人听过他的大名。毕竟,吴双是唯一一位单枪匹马参加武林大会,并且堂而皇之地与洛天瑾、金复羽、云追月、任无涯、宇文修这些雄霸一方的高手争夺盟主宝座的年轻人。且不论他在华山之巅力拼慕容白、邓泉、谢玄三大高手的傲人战绩,单论其睥睨天下的胆量与气魄,足以名扬四海,威震八方。更重要的是,武林大会过后中原群雄遭到蒙古大军的围困,幸得吴双暗中相助方才侥幸逃过一劫。若非吴双,中原各派势必死伤惨重,今日这场“锄奸大会”也不可能如此热闹,因为至少会有一半人丧命当时,根本活不到今天。如此算来,吴双不仅仅是一鸣惊人的龙象榜首,更是中原群雄的救命恩人。尤其是当年参与“行刺”隋佐的萧芷柔、唐轩、黎海棠、唐钰、龚清、秦三、慧秋几人,今日再度见到曾一起同生共死的吴双,内心的波澜远比旁人更加激荡。如此富有传奇的人物现身“锄奸大会”,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自是情理之中。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无不大肆谈论着有关吴双的各种流言蜚语。而与他有过“近距离”接触的柳寻衣、谢玄、慕容白、邓泉、云追月、云剑萍……甚至金复羽,他们看向吴双的眼神更是喜忧参半,意味莫名。有趣的是,任由吴双在人群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可洵溱、阿保鲁、萧阳、苏忽、荀布道却出奇的冷静,似乎……他们对吴双的“粉墨登场”一点也不感到奇怪。曾在武林大会上亲眼见识过吴双的惊人手段,又碍于他曾施恩中原武林的事实,故而面对不请自来且破坏自己好事的吴双,清风的表现既不过分热情,亦不过分冷漠。始终秉持着武林盟主应有的风度,以及江湖前辈应有的稳重,云淡风轻地向吴双拱手寒暄:“吴少侠,华山一别老夫甚是想念,今日重逢实乃意外之喜。不知……近来可好?”“托尊驾的福,迄今为止……在下一切安好。”吴双含笑应答,听似平淡无奇的“场面话”却蕴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深意。尤其是他那句格格不入的“迄今为止”,不禁令人浮想联翩。清风似乎听出吴双的弦外之音,眼皮微微抖动几下,淡笑道:“吴少侠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老夫本欲邀请你参加‘锄奸大会’,却不知将英雄帖派往何处?呵呵……”“如此百年难遇的江湖大事,即使没有收到邀请,在下也会慕名而来。”清风与吴双皆话里有话,前者讽刺吴双“厚着脸皮不请自来”,后者则挖苦清风“没有向自己发出英雄帖”。当四周众人心生尴尬,为虚情假意,相互揶揄的清风与吴双暗中捏着一把汗时,吴双却蓦然转身,全然不顾清风审视的目光,颇为熟络地与柳寻衣、谢玄、腾三石、萧芷柔等人拱手抱拳,嘘寒问暖。谈笑间,风流倜傥的吴双甚至不忘朝场边激动不已的云剑萍抛去一道“诱惑十足”的媚眼。直惹得情窦初开的云剑萍心神荡漾,又羞又喜,一抹红晕恨不能从脸颊红到耳根。见此一幕,萧芷柔与柳寻衣同时一愣,二人看向吴双的眼神瞬间变得莫名……谨慎。一直站在远处,默默关注一切的洵溱看到吴双、云剑萍、柳寻衣、萧芷柔几人迥然不同的反应,竟一时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引来一阵侧目。“多日未见,吴少侠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行事做派一如往常,我记得当初在武林大会上,吴少侠也和今天一样‘从天而降’,赚足眼球。”面对金复羽的调侃,吴双哈哈一笑,却未搭茬。“咳咳!你刚刚说‘今天该以死谢罪的远远不止谢玄与寻衣’……”萧芷柔轻咳两声,似乎没有心思和吴双谈笑叙旧,开门见山地问道,“此言何意?”“何意?”吴双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就是字面意思。如果和少秦王交朋友也是死罪,那该死的人绝不止谢玄和柳寻衣。”“什么意思?”透过吴双的语气,清风听出一丝“来者不善”的意味,不动声色地问道,“依吴少侠之意,莫非这里除谢玄、柳寻衣之外,还有其他人暗中勾结外族,图谋不轨?”“尊驾此言,似乎对‘外族’有些偏见。”吴双眉头微皱,俨然对清风的论调颇有不满,“交朋友,不等于暗中勾结,更不等于图谋不轨……”“吴双,你少在这里插科打诨!”断定吴双是敌非友,孤月面色一沉,出言质问,“说!你是不是柳寻衣找来故意捣乱的?”“无凭无据,你可不要乱说。”吴双煞有介事地辩解,“我只是凑凑热闹,顺便……就事论事。”“何为‘就事论事’?”清风一脸狐疑,“老夫知道吴少侠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不请自来究竟所为何事?烦请直言相告,不要故弄玄虚。”“尊驾快人快语,在下也不兜圈子。依我之见,任何人与少秦王交朋友……都不是过错,更不是死罪。尊驾身为中原武林盟主……不不不!应该是‘暂代’中原武林盟主,断不该以此对柳寻衣和谢玄相要挟,更不该拖置身事外的洵溱下水,尤其不该……避实就虚,借此逃避自己谋杀北贤王的罪行。”“放肆!吴双,休以为你是‘龙象榜首’就能在此大放厥词。”面对出言无忌的吴双,孤日勃然大怒,“借你刚刚的一句话,无凭无据,你可不要乱说!”“我一直给你们留有情面,你们可不要不识好歹。”吴双对孤日的威胁嗤之以鼻,“如果将话挑明,我担心你们后悔莫及。”“天下英雄在此,你有什么话不必藏着掖着,大可直言不讳。但如果你敢信口雌黄,企图混淆天下英雄的耳目,贻误我们诛杀奸贼的时机,那……”“直言不讳?”吴双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怒气冲冲的孤日,“难道不怕我说出一些令你们害怕的事?牵出一些令你们顾忌的人?”“危言耸听,哗众取宠!”孤月严辞正色,大义凛然,“我看你分明是故意捣乱……”“如果我说出来,你们能否一视同仁?”吴双不给孤月叱责自己的机会,言之凿凿地问道,“会不会厚此薄彼?同样是和少秦王交朋友,对谢玄和柳寻衣斩尽杀绝,对其他人却……网开一面?”“只要你说出来,并且拿出确凿的证据……”似乎意识到吴双在引自己上钩,清风的心里油生出一丝不祥之感。但碍于吴双的威名及当下的场合,他既不敢公然喝止,又不敢顾左言他,故而思虑再三,只能硬着头皮接话,“老夫身为中原武林盟主必然大公无私,不会对任何人徇私包庇……”“但愿如此!”吴双兴趣缺缺地摆摆手,漫不经心道,“尊驾有没有刺杀北贤王我不知道,但在中原武林,与少秦王交朋友的人……却远远不止谢玄与柳寻衣,此事我有凭有据。”清风心头一紧,试探道:“还有谁?”“别人说不准,但他们……”言至于此,吴双猛然将凌厉的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玄明,一字一句地说道,“堂堂少林,便与少秦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什么?”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精神一颤,怛然失色。莫说少林众僧骤不及防,就连清风、柳寻衣、谢玄这些人同样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吴少侠,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殷白眉挺身而出,欲替少林解围,“少林乃中原武林名门正宗,岂能与异域外族勾结有染?纵使阁下想帮谢府主与柳少侠化解危机,也不必将少林拉下水,此举……着实有些不光彩。”“岂止不光彩,简直卑鄙下作!”孤月愠怒道,“吴双分明在挑拨武当与少林的关系,其人可恶、其意可憎、其心可诛。”深知吴双绝非疯癫之人,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少林指名道姓,必然有备而来。心念及此,暗怀忐忑的清风挥手打断孤月的驳斥,一双深邃而精明的老眼微微眯起,一眨不眨地盯着笑而不语的吴双,沉吟道:“你……有何证据?”“我!”吴双昂首挺胸,缓缓张开双臂,“我就是证据。”“这……”吴双放浪形骸,言语没头没尾,令人忍俊不禁的同时亦感到愈发迷惘。“你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是证据?吴少侠莫不是在说笑……”“他没有说笑!”未等殷白眉设法缓解尴尬,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悄然在场边响起。紧接着,洵溱在众人惊诧而狐疑的目光中缓步上前,讳莫如深的目光依次扫过满脸错愕的谢玄、腾三石、萧芷柔、清风、孤日、孤月……待她与一头雾水的柳寻衣擦肩而过时,四目相对的瞬间,洵溱的步伐稍稍一滞。然而,未等欲言又止的柳寻衣有所表示,洵溱突然收敛目光,快步走到吴双面前。此刻,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上竟出人意料地绽露出一抹迷人微笑,从而朝玉树临风的吴双盈盈一拜,并于静如死寂的天地间发出一声诚挚而亲切的呼唤。“见过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