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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玉给沈明玉留下的绝笔信中，写明了他即便不跳崖自尽，也没有几天好活了。因为他身中剧毒，内腑早已坏掉，无药可救。他告诉她，刺杀袁相的就是他，很可惜没能成功。他也告诉她，他刺杀袁相的原因，因为袁相就是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凶手！

福顺跪在沈明玉面前，抹着泪道：“奴才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好多事情少爷并不会告诉奴才，都是奴才这些年慢慢猜出来的——少爷一直想要为老爷夫人报仇。我们沈家，原本是绍兴府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沈明玉穿过来时，正逢沈家灭门之时。她记得那漫天的大火，那总也流不完的鲜血，那狰狞举刀收割性命的黑衣人，还有将他们兄妹二人死死护在身下的年轻女人——那是他们的娘。

对于那场灭门屠、杀，沈明玉心里虽难过，但她毕竟只是半路来的，其中恨意与痛苦，自然没法与沈君玉一样感同身受。更何况，那时候年幼的他们，要很努力才能活着。生活的重担与残酷打、倒了小小的沈君玉，但不能打、倒她，否则他们两个谁也活不了。

那可怕的一夜过去后，沈君玉整个人烧的跟从火炉里捞出来的一样，都快不行了，他们没有钱看病，不敢去医馆，甚至不敢走大道，就怕被仇人认出来将他们斩草除根了。他们九死一生、艰难跋涉了快一年，主仆四个才从绍兴府走到了兰陵府。

那段日子是最苦的，沈明玉很少去回想，因为那段记忆里有的永远只有饿、好饿、饿死了！狗嘴底下抢东西吃她都干过，更别说什么翻垃圾掏下水沟这种上辈子打死她都想不到的事情。

她至今仍然记得自己边吐边翻垃圾堆因恶心而泪流满面之时，沈君玉推开她，从前金尊玉贵娇养着的小孩儿抢在她前面，将翻出来的半个馒头擦了又擦才递到她手里。

他说，“妹妹你吃。”

沈明玉猛地掐断回忆，微微仰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知道。但我们沈家远在绍兴府，且家中父兄甚至五服之内，也没有在朝为官之人，又怎么会招惹袁相？”

福顺拳头紧握，一拳拳用力砸在地板上，咬牙切齿的道：“您可还记得，咱们沈家在当时的绍兴府，可是众所皆知的富豪之家？沈家家主都是善于经营之人，几代下来，沈家在当时，甚至有富可敌国的传言！就是这富可敌国啊……”

沈明玉明白了，富可敌国，这就是沈家的原罪！

可沈家虽然富裕，却偏偏没有能保住这富裕的法子，就如同她曾编给皇帝听的那个小故事一样，原来沈家，竟是这样被灭门的啊！

以前，她也曾试探的问起过沈君玉关于他们沈家灭门惨案的事，但沈君玉从不肯多说，只说她是个姑娘家，知道太多不好。沈明玉那时候其实很怕沈君玉一头扎进仇恨里，拖着她再死一次。后来见他只醉心于读书，她便再没有问起过关于沈家之前的事情。

“您还记得您那回自顾世子府上带回来的那副洛神赋吗？少爷一见那洛神赋，就看出那画原就是我们沈家的。是老爷花了好多银子和精力才得到的，老爷最爱画，那画一直都在老爷密室里藏着的。奴才后来听少爷提起，说那画被袁相献给了皇帝，皇帝又借太后寿辰之日，将画献给了太后，从而得了太后青眼。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是踩着我们沈家的尸体往上爬的啊……”

沈明玉也想了起来，当时她兴高采烈拿回那洛神赋时，沈君玉当时那奇怪的神色……可恨她从不肯多想，兄长说什么她便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