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办宴会的梨花苑中有一块极大的空地,而空地中央却有一方荷塘,荷塘中是一间十分雅致凉亭,若是在夏天,盛开的荷花簇拥之下,应当是一处好景色。而如已是深秋,荷塘中唯有残荷,倒是凉亭四周垂下的紫藤花将这景色之中的肃杀之意冲淡了几分,颇有种别样的意味。“那个......王爷,您怎么来了啊?”商琉月抬手戳了戳坐在自己身旁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男子,有些好奇的开口询问。自己似乎记得,褚莫尘前世是从来不去什么桂花宴之类的场合的。原本自己也是觉得褚莫尘应该是性子太冷了,可是后边仔细想想,应该是想着要避嫌吧。毕竟人家皇室子弟招揽人手的场合,一个异姓王爷还是别掺和进来。而且,前世的时候他也没来啊......身旁女子的动静褚莫尘自然是早就注意到了,抬手将商琉月戳着自己的手按下,握在手中,轻抖宽袖,将交握的手掩住。“本王说了,来看看你。”商琉月被褚莫尘这反常的举动给惊了一下,脸上泛起红晕,赶紧将目光放到了正中的凉亭上。说起来这还是两世以来他们夫妻二人头一次在这么公开的场合举止亲密,不过这感觉似乎还不错。不过,商琉月没有注意到的是,褚莫尘的目光在看向某个方向的时候泛着莫名的冷意,而那目光的尽头,是一道斜斜坐着饮酒的松绿身影。“哇,刚才王家公子的诗句可真是前无古人啊。”“要我说,是那金家二小姐的琴音才更胜一筹,没想到商贾之家也能养出这样书卷气的小姐来。”“我倒是看着刚才那叶大小姐才是惊艳,一个女子竟然也能作出这样的策论来。”桂花宴中才子佳人一一展示着自己最为出色的一面,能接到帖子的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是以都是能引得满堂喝彩。商琉月百无聊赖的看着场中的情景,对于琴棋书画什么的自己倒是真不怎么感兴趣,死过一次之后商琉月才是明白,这种陶冶情操的东西平日里没什么事的时候倒是可以玩玩,只是真到了紧要关头,还是谋略和功夫比较要紧。是以,有人上去展示剑术武艺之类的,商琉月则看得格外认真些。“曲将军家的小少爷一手长枪挥的不错,就是花架子有点多了,上战场还是不行。”“王家二少爷的剑看着力道不是太足,不过这么年轻也已经很难得了,凑合吧。”“哎呀这谁家的小姐,老实一点学点文静的东西不好吗,这鞭子练得和水袖一样,真是没眼看。”因为褚莫尘周身的气场实在是让人很难靠近,所以商琉月他们周围倒是没有什么人,所以她这么肆无忌惮的开口倒也是没有什么。不过褚莫尘一双漆黑如墨的的眸子中却闪过了深深的疑惑。不管是从自己之前对商琉月的了解还是枯木查到的消息来看,商琉月都只是会点皮毛功夫而已。上次遭遇刺杀的时候枯木却说商琉月一手长鞭用的极为狠厉,如今再看她对于场中之人武艺的点评,分明便是一个对各种招式十分熟悉的老手。“王爷,您觉得刚才谁打的比较好?”商琉月的声音将褚莫尘的声音打断,只是看着身旁人满脸的兴致,褚莫尘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强自压了下去。“你觉得是谁便是谁。”商琉月看着褚莫尘的样子,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得场中收起杨琴的女子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小女子今日献丑,也不曾想与人相争,只是方才与褚夫人交谈之间惊觉其才气,便斗胆请褚夫人上台一展才情。”褚夫人?曲嫣然吗?在座众人顺着女子的声音将目光转向了曲嫣然的方向,入目便是一水红纱裙身姿婀娜的女子。曲嫣然的长相偏向于温柔小意,最是对这个人世间男子的胃口,是以如今虽已经嫁做人妇,却还是能引得众人几分心思。“宋小姐莫要谦逊,嫣然资质平平自来便是不敢托大,不过今日宴会惊艳于诸位才学,便也献丑,图个高兴吧。”曲嫣然在嫁给褚一凡之前头上也是顶了一个京都才女的名头,所以众人对于她的上场也是颇有期待。商琉月在心中冷哼一声,对于曲嫣然这十分圆滑的话术很是不屑。前世今生,你用的手段还是一样的啊......坐在一旁的褚莫尘自然是感受到了商琉月猛然冷下来的眸色,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曲嫣然,没有出声。一身水红的女子不紧不慢的来到了莲亭之中,身上的颜色和这荷塘中的绿色相互映衬,倒是格外的瞩目。曲嫣然淡淡一笑,在众人的期待中开口:“近日国策在赋税之上有些微变动,嫣然斗胆,献一篇策论吧。”此话一出,在座众人心中皆是升起惊讶,看向曲嫣然的神色也略有不同。策论讲的是国家政事,即使是男子也不敢轻易作策论,一个不好,及其容易露怯。是以方才那么多人登莲亭,只有那叶家的大小姐做了一篇讲科举选题的策论,而如今,曲嫣然竟然要讲赋税这么敏感的东西,实在是令人侧目。“赋税乃国库来源之根本,亦是百姓归属之象征,自来天下只道应当减轻赋税,才得百姓安居,然不曾想国之兵马政事如何自处......”曲嫣然的声音传来,却引得众人神色微变,宾客们看向曲嫣然的神色从质疑惊讶变为了震惊钦佩,就连许老先生和两位皇子看向曲嫣然的神色中都带着几分正视与欣赏。显然,这篇策论是绝好的,行文利落一针见血,大胆的指出赋税漏洞却不至于冒犯。大体意思就是说国民不应当只知道求减轻赋税,而朝廷也应当改变一下收取赋税的对象,比如穷人少收富人多收之类的,倒也是令人眼前一亮。只是,商琉月却只是微微挑眉,在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