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紫色常服的男子在商琉月跟前就变得格外温顺,十分听话的低头一口一口吃着圆子。褚王府里开的花有不少,商琉月应当是采了梨花樱花和兰花草,加了蜂蜜梅子和着糯米做成了内夹红豆的圆子。刚出锅的圆子还是热的,蜂蜜的甜和花果的清香萦绕升起,带着暖意,绽放在舌尖,心中的阴霾又淡了几分。商琉月进王府之前,其实褚莫尘是根本不吃甜食的,可商琉月嫁过来之后就总喜欢做点什么点心吃食的,若是褚莫尘不喜欢吃,就都给了当班的暗卫金乌卫。于是,秉承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不管商琉月做什么,有多甜,褚莫尘都来者不拒,看着和换了胃口一样。可实际上,褚莫尘的喜好并没有变,旁的人做甜食他依旧看也不看一眼,他吃的,只是商琉月做的东西罢了。正如饭桌上他只吃商琉月给夹的菜,是一样的。看着褚莫尘老老实实吃东西,商琉月坐在一件顺手翻了翻褚莫尘方才看的折子,神情鄙夷。“轩辕景睿是不是草包啊,这种地方赋税还搞不定,还得让你一个王爷处理?”褚莫尘瞅着吃圆子的空挡,很是认真的回了一句。“他不是草包,是蠢。”草包最起码还有个能看的外皮,轩辕景睿是从头到脚都写着蠢。商琉月无语,伸手将那折子扔在了一边,“那么朝廷就没人能处理这事儿了?户部是个摆设吗?”干什么非得把事儿都推到自己家王爷头上?褚莫尘是单字亲王,就算不是姓轩辕的,即使他在府上干坐着当个闲散王爷俸禄什么的也照样少不了好吗,平白的成日里这么忙,简直就是白干活。“涉及到军中问题,有些棘手了,户部的草包不敢动。”所以得要个地位高一些的王爷来处理。商琉月见褚莫尘已经吃完了东西,伸手就将还带着余温的茶盅搁到了旁边的小几上,自己捞了个凳子在褚莫尘旁边坐下,一手拖着腮,撇了撇嘴。“得要王爷办?那轩辕景睿下面那么五六个儿子是死的吗?”皇帝生了儿子难道不是用来干活的?且不算轩辕澜往下的那几个,就单单个头比商琉月高的就有五个吧,长得倒是一个个人模人样的难不成就是摆在那里好看的?褚莫尘伸手将商琉月揽进怀里,看着眼前的女子为了自己生气的样子竟然觉得很可爱。“轩辕景睿多疑,涉及军中的事情都不想让皇子插手。”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商琉月忍不住就抬头去看他。“呦,他是不是有病,连儿子都不让沾手的事情竟然敢让你碰?”轩辕景睿要是知道这货手上捏着一支飞云骑和散落各地的褚家军,怕不是得气的昏死过去。褚莫尘挑眉,眸光透过窗子似乎看向皇城的方向。“他大概是盼着本王赶紧有个什么谋反的念头,好拿捏着把柄除了褚王府这个眼中钉。”商琉月耸肩,对于沧澜国这位皇帝当真是无话可说。捉来了褚莫尘的大手,商琉月觉得比平时有些凉,下意识的就将拿手拉在怀里暖一暖。自己体内的灵气本身就有火属性,自然是不怕冷的,倒是这个家伙,因为体内有寒毒,一年里简直没几天手是热乎的。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褚莫尘拿着折子的另一只手都顿了顿,心中一动,便听得怀中的人带着关切的声音。“下雨天也会觉得冷吗?”男人的眉眼闪过一丝柔软,竟然认真的思索着这问题的答案。下雨天,会觉得冷吗?其实一直以来,大约是会的吧,只是这种莫名的冷同冬日里寒毒发作又有些不同,是从心底里弥漫出来的冷。这样的天气,总是让人想起来十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那个让人仿佛刻在骨血中的夜晚。他的母妃,就那么毫无生气的躺在平日里总是看他练武的那块空地上,身上狰狞密布的伤痕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已经有些泛白了,身下成片成片的血水,让人恍然觉得母妃身上的血全都流了个干净。母妃很美,是那种张扬妖娆的美,可当母妃在自己身旁的时候,那恍若妖媚脸庞便变得温婉柔和,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树梨花,褚莫尘觉得很好看。可是那时的母妃应当是因为血流的太多了,所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诡异的白色,比那满树的梨花还要白。尤其是那张总是会对自己勾起笑意的脸庞,在雨水中仿佛透明了一般,让人不敢触碰。当时的褚莫尘没有奢望母妃还能够睁开眼睛看自己一眼或是嘱咐一句什么,他知道,母妃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那些人像是扔什么垃圾一样的将母妃扔在了这里,甚至都没有给母妃一件衣服遮盖。天上偶尔闪过电光,映得身量尚小的小世子一张脸冰冷木然,快要同地上躺着的人一个颜色。小世子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盖在那个曾经惊艳京都城的女子身上,固执为她举着油纸伞,凉风吹过,却吹不动少年已经被淋湿的衣角。所以,冷吗?大约是的吧,十多年来,褚莫尘最难熬的并不是寒毒发作的冬日,而是阴雨连绵的梅雨时节。寒毒发作他尚且可以喝药,可以用内力压制,可遇上阴雨连绵的日子,这种冷便让人无可奈何。直到有一日,自己的生命中闯入了一道艳丽的身影,这一切便是开始不同了。她张扬,明媚,而温暖,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觉得即使是只待在她身旁看着她对别的男子痴情也无妨。她像是一束光,只要存在在那里,就已经足够了。可是后来,这光竟然迎上了自己,她开始对着自己笑,守着自己闹,于是褚莫尘便认栽了。原本做好的守护在她身边的打算作废,他疯狂的想要占有这束光。不由自主的垂下头看轻车熟路整个人窝在自己怀中的女子,褚莫尘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