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罗三多下令,厂衞决定拿人的时候,忽然听到边上一人冷冷地说道:“军机重地,我等商议朝廷大计,哪里来的阉狗胡乱抓人,全部给我滚了出去,不要惹得老子翻脸,到那时谁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普天之下,除了当今圣上,有谁敢对东厂的人这么说话?
罗三多暴怒,转身从声音传出的地方喝道:“给我把这满嘴喷粪的人抓了!带到东厂里去,我倒要看看拔光了他的牙齿,割了他的舌头还敢这么说话不!”
军营里人人脸上露出愤怒之色,厂衞的人嚣张至此,在这大帐之中,个个都是有军功在身的,哪个没有为了大明朝廷而浴血疆场?可这阉狗居然抓人丝毫不问,甚至说出了如此恐吓之语……
不想过了半天也不见部下动手,罗三多更是愤怒,才想问话,却见手下推了推自己,往边上指了一下,罗三多顺着看着,一见端坐之人穿着打扮,脸色骤变,赶紧山前,长长一揖说道:“罗三多见过侯爷!”
厉声呵斥罗三多之人正是朱斌,他原本坐的地方背光,不甚惹人注目,见阉狗嚣张到了这等地步,居然在大战爆发之前拿人,实在忍耐不住,终于开口阻止了厂衞拿人。
罗三多也不是个笨蛋,他眼见出言之人侯爵装束,又如此年轻,放眼整个大明朝廷,能在这年纪就坐上侯爷位置的,除了圣上最宠信的朱斌之外,再无第二人。他东厂虽然嚣张跋扈,可也不敢开罪了圣上面前的第一红人……
“跪下!”朱斌忽然猛力一拍:“本侯爷乃是圣上亲封的武英侯,你一个小小阉狗,见到本侯爷,如何还敢在这大摇大摆地站着!”
罗三多双膝一软,顺势跪下,他身后那些手下,见到罗三多都跪下了,如何还敢站着?一个个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们这些东厂的人实在是越来越放肆了!”朱斌冷冷地说道:“公然在军营抓人,全然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马祥麟的确是说了几句错话,可他乃朝廷亲封的指挥使,难道是你们这些人想抓就抓的?”
罗三多硬着头皮说道:“回侯爷话,这人实在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全是小人亲耳所闻,东厂的李公公也知道了此事,故派小人前来缉拿……”
他特意抬出了东厂厂事李承芳出来,心裏只想着我不敢得罪你,可你也就未必敢得罪李公公了。
“哦,李承芳啊……”朱斌淡淡地应了一声,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有请尚方宝剑。”
他的部下两人早看着这个阉奴不顺眼,眼见抚帅亲自出手,无不欢欣。侍衞何凯小心翼翼地拿出尚方宝剑,朱斌对着宝剑拜了三拜,这才接了过来,微微一笑:
“卢总督,圣上赐了你尚方宝剑,可也一样赐给我。今日本抚就要借用你的地方,来试一试这宝剑究竟有多锋利,还请卢总督千万不要怪罪了……”
卢象升把头扭转了过去,只当没有看到,秦良玉见武英侯为了自己儿子的事,居然不惜请出了尚方宝剑,生怕为朱斌带来什么麻烦,正想上前劝阻,却见卢象升悄悄向她摆了摆手,这才迟疑着止住了脚步……
那罗三多面色惨白,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朱斌,只管一迭声地哀告求饶。卢象升看了冷笑连连,能制住这批无法无天阉狗的,也只怕只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武英侯了……
朱斌走到罗三多面前,看了他一会子,忽然一剑落下……
只听一声惨呼,罗三多满脸是血,原来竟是他的一只左耳被生生割下。
“你是哪只耳朵听到马祥麟说过这些话的,这只还是那只?”朱斌擦了擦剑身上的血迹,指了指罗三多另一只完好的耳朵问道。
总算罗三多也算是个人物,剧疼之下尚能保持神智完整:“这只,这只,就是这只……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
朱斌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微微笑了一下:“私闯军营,按律当斩。可大战在即,先杀了自己人只恐不利,今且记下你们的狗头,全部拖出去,每人杖责五十军棍!”
何凯叫进朱斌亲兵,一众人如狼似虎般架起地上的这批人就往外走,不多会,声声惨呼传进军营之中……
“侯爷下手好狠!”目睹了这一切的雷时声悄悄说道。
卢象升却笑了一下,低声道:“侯爷是个聪明人啊……他完全可以杀了罗三多,可只割了他的一只耳朵,这样即保住了马祥麟,让马家母子从此对他感恩戴德,还可以避免使我军士气为之挫动,又免了和东厂结下难以化解的冤仇……”
雷时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五十军棍打完,浑身是血的罗三多被抬了进来,朱斌将那只耳朵扔到了他的面前,冷冷地道:“滚吧,回去告诉李公公,本来我要取了你的狗命,可看在李公公的份上,今日只割了你的一只耳朵,你这颗狗头,就权且还寄放在你的头上吧!”
死里逃生的罗三多哪里还敢在这多停留半分,千恩万谢,忍着钻心的疼痛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