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累了,朕真的累了!”
崇祯喃喃地说道,他的神情有些麻木,他的身子看起来单薄瘦弱了很多,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空洞无物……
“陛下,累了就好好地休息吧……”才说出了这句话,周后就已经哽咽着无法说出话来。
“朕,朕怎么能休息啊……”崇祯疲惫地说道:“中原战场连连败绩,咱们又打输了松锦之战,十余万大明精锐就这么没了,眼看着金虏和流寇就要会师于北京了,这大明的江山,大明的江山就要毁在朕的手里啦!”
“陛下……”太监王承恩走了进来,正想说话,见到崇祯的样子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说吧,又出什么事情了,说,说,尽管说来,朕都已经习惯了……”崇祯托着下巴说道。
王承恩硬了硬头皮:“闯贼李自成,率几十万贼军挺进襄阳,守将左良玉望风而逃。李自成进入襄阳,分遣诸将占领夷陵、荆门、荆州、承天、潜江、常德、黄州、辰州、岳州等城。其后,以襄阳府为襄京,自称‘奉天倡义大元帅’……”
“哦,又丢了那么多地方……”崇祯看起来居然毫无表情,甚至有些麻木地说道:“奉天倡义大元帅?李自成什么时候称‘朕’呢?咱们打不过金虏,连流寇也是越打越猛,打着打着居然帮流寇打出了个大元帅,嘿嘿,咱们的军队,真给朝廷长脸啊!”
他的笑声让王承恩和周后感到了一阵阵的心酸。周后从侧面看着自己的丈夫,这位大明的皇上短短的几年间,让一个曾经英姿勃发的有为青年,现在看起来却如此的憔悴,看起来如此的苍老无助……
她还记得当年的丈夫,喜好读书、写字,书法直逼欧阳询,有文有武,善于骑射,力挽强弓,每发必中。可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了……
“老奴王承恩冒死进言!”王承恩忽然说道。
崇祯看了这位亲信的太监一眼:“说吧,朕不会杀你的,朕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给朕杀了!”
王承恩咬了咬牙,说道:“昔日朱由斌马踏中原,挥戈洛阳,杀得李自成丢盔弃甲,险些成为俘虏,至今闯贼想起朱由斌,心中尚是害怕。陛下何不再度启用朱由斌,以武英王的胸襟,必然会起江南精锐,与闯贼一决死战,稳定中原战局。而后再可命其兵法边关,假以时日,老奴相信武英王一定能够击败金虏!”
“武英王的胸襟,是啊,他不像朕那么心胸狭隘……”
见王承恩打了个哆嗦,崇祯笑了一下:
“你别害怕,朕不会杀你的。其实,在朱由斌这事上,朕现在想来的确有作错的地方,朕也的确心中后悔。可朕不断启用那些被下到大牢里的官员,也坚决不用朱由斌,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见王承恩和周后茫然地摇了摇头,崇祯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因为朕知道,以目前的这个局势,就算朱由斌来了,就算他能打败贼军,可必然也是两败俱伤。到那时,江南军这支咱们大明最后的精锐也丢了,还拿什么去和金虏打仗?”
崇祯说着站了起来,缓缓地走了两步,说道:
“朕相信,朱由斌也一定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他盘踞江南,兵发台湾、蚝镜,他在不断扩充着自己的实力,他一直都在耐心地等待,等待着一个决战的机会,和贼军,和满清决战!好,既然他需要这个机会,朕就给他,朕就拼命地拖着闯贼,拼命地拖着金虏,一年,两年,只要朕不死,朕就在这耗着,耗到他武英王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的那一天!”
这时周后发现,自己的丈夫在这一刻,似乎又恢复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光彩,只听崇祯大声说道:
“朕打,朕绝不放弃祖宗留下来的江山!士兵打光了,当官的上,当官的打光了,朕上!朕要手提天子之剑,纵然一死也万古留名!”
“陛下!”
王承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早已泣不成声:“真有那么一天,就算所有的人都走光了,老奴也一定会陪着您,陪着您走到贼军的面前,告诉他们,这就是咱们大明的天子,天下人的皇上,江山万里,都会见证到陛下的光辉!”
周后却忽然感到了一种不详,丈夫的话,不是一个皇上应该说的,难道在这一刻,皇上他已经开始预感到了,一个王朝即将走向末路……
“陛下!”内阁首辅周延儒匆匆走了进来,一见崇祯便说道:“皇太极以济尔哈朗、阿巴泰为主帅,入关劫掠山东、河北等地!”
崇祯顿时大怒:“金虏猖狂,视我大明疆土如他家后花园一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真的当我大明的士兵都死绝了吗?”
他略做思索,说道:“调宁远总兵吴三桂,山海关总兵马科,山东总兵刘泽清,围剿金虏。周延儒,朕以你为各镇督师,刻日出京!”
“臣领命。”周延儒虽然心中不太情愿,但这是皇上的意思,又有谁敢违抗,他不无担忧地说道:“只是,那宁远总兵吴三桂,松锦之战中已然逃跑,念圣上宽宏大量,未曾追究,若是这次他也如松山之战中……”
崇祯微微摇了摇头:“不会了,朕相信他这次一定不会了。来人,去吴三桂那,带给他朕的一句话,就说,‘朕相信你’……”
……
朕相信你!
陛下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