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赶紧将这个感觉驱逐出脑海,随即认真思索着凌若的话道:“喜公公对菜户一事似乎不怎么反对。对了,上次年氏身边的芷兰为了离开翊坤宫,曾主动说要给喜公公做菜户,可是喜公公拒绝了,他跟奴婢说芷兰那人禀性不好,做不得菜户。”凌若眸光微亮,欣然道:“既如此,你现在立刻去找一趟喜公公。”莫儿被她说得越发摸不着头脑,问道:“主子,现在这个时候去找喜公公做什么?”凌若招手示意她近前,在其耳边一阵轻语,随着这番话,睡意在莫儿眼中彻底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惊讶,脱口道:“主子,这……喜公公他会答应帮忙吗?”“所以才要你去说,以你与喜公公关系,他很有可能会答应,而且这对他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帮着说几句好话罢了。”既是凌若的吩咐,莫儿自不敢不从,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多几分精神,道:“那奴婢这就过去。”凌若微微颔首,叮咛道:“恩,快去快回,不要让人发现了。”在目送莫儿离开后,凌若走到烛台前,灯罩中的红烛烛火有些发暗,抬手取下绘有嫦娥奔月图的灯罩,自发间拔了一根金簪子想要剔亮了烛火,燃簪子刚碰到烛火,原本乌黑蜷曲的烛芯就“啪”地爆了起来,迸溅出好大一朵灯花,然后烛焰骤然亮了起来,比原先有过之而无不及。凌若将簪子插回发间,望着呼呼往上窜的烛焰微微一笑,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好兆头,看样子,她待会儿要做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等了约摸半个时辰,莫儿带着一身夏末夜间的轻寒回来,她朝凌若屈一屈膝道:“主子,喜公公答应了会帮忙,只是能否劝得皇上网开一面,就不敢保证了,毕竟皇上对于此事向来……不太赞成。”不成赞成,是婉转的说法,其实四喜与她说的时候,是说胤禛向来反对此事,而皇后从来都顺着皇上,不许宫人私相授受,更不要说帮着说情了,所以使得本朝从未有像先帝在世这样,特许恩赐结为菜户的事情;要让皇上改变心意,实在很难。莫儿觑了凌若一眼,小声问道:“主子,您要替谁求这个恩典啊?”三福来找凌若的事情,莫儿并不晓得,刚才因为凌若急着让她去,没来得及问,如今却是满腹好奇。凌若走到铜镜前,端祥着自己一夜未睡的容颜,轻声道:“本宫若说是替三福与翡翠求这个恩典,你怎么看?”“他们?”这次莫儿真当是一头雾水了,这两人都是皇后身边的人,不管是否有私情,都轮不到主子来管,“奴婢不明白。”“等会儿你陪本宫一道去见了皇上就明白了。”这般说着,见时间尚早,凌若干脆道:“你若不困,便坐下陪本宫说说话。否则这般干坐着,本宫真怕自己会睡着了。”“嗯。”莫儿乖巧地答应着,将带着困意的哈欠小心藏在嘴里,“主子想说什么?”这一下子凌若也寻不出什么话来,思索片刻忽地笑道:“不若就说你吧,莫儿,你在本宫身边也有些日子,可曾想过将来出宫后,要做什么?”“出宫?”莫儿摇头道:“奴婢没想过这个,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侍候不就好了吗,左右奴婢在宫外也没有什么亲人。”凌若轻然一笑道:“就算你父母不在了,自己却可以嫁人生子,如此不就又有亲人了吗?总跟在本宫身边岂不是耽搁了大好年华。像水秀还有水月她们,本宫就已经耽搁,如今成了老姑娘。”虽说她们几个都是自愿留在凌若身边,但每每想起此事,凌若都觉得有些内疚,试问哪个女子不想嫁人生子,待到年老时,与夫君一道共享含饴弄孙;然水秀等人为了她身边能有几个可信之人,好在宫里走得安稳些,却是自愿放弃了这些。莫儿毕竟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说到嫁人之事有些脸红羞涩,低头抚弄着衣角道:“奴婢在京城举目无亲,又是乞儿出身,谁会愿意娶奴婢。”“乞儿与否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如今是本宫身边的人,莫说寻常女子,就是小门小户的闺阁碧玉都比不得你。”凌若纠正了一句,轻笑道:“你若真有这心思,本宫如今便替你寻思一个,否则等到二十五岁年满出宫时,可是寻不到好的了。”莫儿的脸更红了,像是黄昏时分天边的晚霞,似要烧起来一般,迭声道:“主子您别取笑我了。”“男婚女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本宫哪里是取笑。”在说这话的时候,凌若眼底有一丝莫儿未曾察觉的隐忧。宫里步步惊心,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这么笑下去,而一旦自己出事,首当其冲的,就是身边这些人,若能事先安排了出路,不失为一件好事。莫儿绞着手指,许久才低声道:“可是奴婢不想出宫,再说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万一不好,岂非要后悔。要真让奴婢说,倒不如寻一个认识的人,这样更可靠一些。”凌若为难地道:“认识的人,这可是有点难了。这宫里除了宫女可就只剩下太监了。虽说还有侍卫,但侍卫一向是不许入内苑的,根本说不上了解。”不知为何,莫儿脑海中突然冒出四喜来,脱口道:“那……那干脆就太监得了,至少还知根知底,可靠一些。”凌若轻斥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太监再好那也是净过身的人,不可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与你生儿育女。”莫儿抬起头,认真地道:“就算没有儿女,却可以陪着一道看日出日落,共度难过,有什么不好。三福跟翡翠不就是这样吗?主子刚才还说要帮他们呢。”凌若耐着性子道:“他们都是有年纪的人了,对于许多事情都看淡了,再加上皇后是绝对不会允许翡翠出宫的,这才互生情愫;你的情况与他们不一样,怎可一概而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