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并不意外凌若会知道这件事,此事在朝中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传到后宫也属正常,“不错,朕准备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收网了,让他活了这么久已经算是便宜她了。”胤禛从来没有打算放过年羹尧,哪怕是他任西藏将军的那段时间,也始终记着,一旦西北那边完全布置好,便开始一步步断年羹尧的手足,直至他毫无还手之力。这一夜,胤禛歇在承乾宫,他与凌若说了许多年羹尧的事,而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年氏,凌若不晓得胤禛是忘记了还是刻意不提,而她也没有多问,年氏怎样,与她都再无关系,她不会恨得想去取年氏的命,同样,也不会对年氏有任何同情。随后的几日,胤禛依然常来看凌若,看着她一日比一日展颜,胤禛的心情亦好了许多,偶尔会与凌若说起刘氏,自从炖盅与纱布的事被揭发出来后,刘氏的胎像安稳了许多,何太医说只要好生安养就不会有问题,估摸着明年开春时便可临盆。在听胤禛说这些时,凌若脸上一直挂着温暖如春风的笑意,然她心中明白,这个孩子是绝对不可能顺利生下来的,即便是生下来也未必可以顺利长大,除非刘氏生的是一个女儿,对弘时的储君之位没有任何威胁,皇后才会允许她活下去。雍正二年入宫的秀女,已经死了一个,剩下的则依然在宫中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挣扎,今日永远不会知道明日会怎样,就像她们不知道自己明日会是青云直上,还是落入无间地狱。人生,说到底,其实就是一场赌局,直至闭上眼的那一刻,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赢是输。九月已是入冬前的最后一个月,天气寒凉渗人,双手落水时,可以感觉到冷意从皮肤一直渗到骨子里去,胤禛担心凌若受凉,早早命内务府送了上等的炭来,令凌若可以烧炭取暖,任外面如此寒冷,屋内都温暖如春。凌若闲着无事,在屋中绣一直未曾绣完的万里江山图,绣针带着长长的尾线不断刺破云锦,不一会儿,一根线便绣的只剩下短短的截,凌若随口说道:“剪子!”等了一会儿,却终于不见剪子递来,不由得奇怪地抬起头来,只见莫儿正在一旁发呆,时不时地笑着,根本没听到凌若的话。看到她这个样子,凌若摇摇头,自己取过剪子将线剪断,重新取线穿上,见莫儿还是没反应,她起了戏弄之心,捻着针轻轻在莫儿手背刺了一下,莫儿吃痛,回过神来,见凌若正盯着她,忙道:“主子,怎么了?”凌若没好气地道:“怎么了?可不是该本宫问你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啊!”莫儿惊呼一声,赶紧抬手擦下巴,发现手背上干干的,并没有什么口水,顿时明白过来,鼓着腮帮子道:“主子,您戏弄奴婢!”“你啊!”凌若也不急着绣,将针插在一旁,捧过热腾腾的茶盏道:“本宫看你最近做事经常走神,听水秀说,昨儿个洗衣裳的时候,还忘了放皂角,弄得所有衣裳都要重新洗一遍,怎么了,可是有心事?”“没有!”莫儿不假思索的否认,然她这个样子,却令凌若更加疑心,狐疑地看着她道:“真没有吗?莫儿,可是不许骗本宫。”“奴婢……”迎着她的眼睛,莫儿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她是凌若从街上救回来的,若不是凌若,很可能她现在还在街上做乞儿,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看到莫儿这个样子,凌若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抿了一口茶道:“看样子是真的有事了。莫儿,是你自己说出来,还是往后由本宫查出来?若是查出来,那本宫就可一切依着宫规来办了,不会因你是本宫的宫人,而有所宽待。”一听这话,莫儿顿时有些慌了,连忙跪下来,有些吱唔着道:“回主子的话,奴婢……奴婢喜欢喜公公。”这件事,凌若是清楚的,所以她相信,莫儿要说的并不止这么一件事,果然隔了一会儿,莫儿涨红着脸再次道:“奴婢想跟喜公公在一起。”凌若微微一惊,旋即皱了眉道:“你这么说,难道喜公公他也……”莫儿飞快地觑了凌若一眼,重重点头道:“是,喜公公已经接受了奴婢,求主子成全!”凌若手指一紧,凝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莫儿当即将那夜发生的事仔细说了一遍,虽然说得满脸通红,但还是坚持说完,临了更道:“主子,奴婢与喜公公是两情相悦的,还请主子慈悲成全。”“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本宫与他人有私情。”凌若有些心烦意乱地斥了她一句,随后更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着步。莫儿瞅着她,小心地道:“主子,奴婢知道不该这样,可喜公公他确实是喜欢奴婢的,之前是因为怕误了奴婢后半生,这才推说没有。”凌若脚步一收,瞪着她冷言道:“一句两情相悦,一句喜欢,便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吗?你该不是忘了宫里的规矩吧?”“奴婢没有忘,可是之前主子不是已经替福公公与翡翠求到了皇上恩典吗?奴婢斗胆,请主子再求一次。”说着,莫儿郑重地磕下头去。凌若尚来不及说话,便见瓜尔佳氏推门走了进来,除下斗篷看到莫儿跪在地上磕头,不由得笑道:“咦,这唱得是哪一出啊?”“姐姐还有心情笑。”凌若置气地说了一句,指着莫儿道:“你自己问问她,究竟做了什么好事。”看到凌若这样的态度,瓜尔佳氏越发好奇了,她是晓得凌若性子的,对下人向来厚待,少有苛责的时候,如今这样,定是出了什么不小的事,寻了椅子坐下道:“莫儿,到底怎么惹得你家主子不高兴了?”莫儿将事情又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瓜尔佳氏一听之下立时也皱了眉,摇头道:“傻莫儿,你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