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穆禄氏怎么会不愿意,别人也许会想着尚且年轻,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可以自己生一个;唯独她不敢抱此想法,迎春送来的药,完全断绝了她生孩子的指望,只要皇后坐在坤宁宫一日,她就一日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刘氏的建议对她而言,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力。见舒穆禄氏始终不说话,刘氏再次道:“我能猜到出姐姐身后那个人的身份,之所以不说,是希望姐姐可以如实相告,唯有如此,你我姐妹才是真正的福祸同当,而我也才能放心地将孩子交给姐姐抚养。”舒穆禄氏明白,刘氏是想彻底将她绑在同一条船上,经犹豫许久后,终是禁不住孩子的诱惑,开口道:“你真舍得将孩子交给我抚养吗?”一听这话,刘氏便知道她心动了,赶紧道:“我与姐姐情同姐妹,我的孩子自然就是姐姐的孩子,有什么好不舍得的,若姐姐还是不信,我可以在此发下誓愿,若有违誓,便教我天打雷劈。”说着她便要跪下发誓,舒穆禄氏连忙扶住她道:“无需如此,我信你就是了。”拉着刘氏温热的手,舒穆禄氏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也罢,以我与妹妹如今的情份,本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愿让妹妹生下孩子的那个人不是别人,乃是熹妃。”这个答案大出刘氏意料之外,她之前一直以为是皇后,刘氏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失声道:“竟然是她?!”舒穆禄氏故意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妹妹难以接受,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如今几位阿哥中,就属四阿哥最得皇上宠爱,也最有可能继承大位,可如果有别的阿哥出生,又深蒙圣宠,四阿哥的地位便会受到威胁,所以熹妃是万万不愿看到妹妹平安生下孩子的。”“这宫里头的事真是险恶得很,若非姐姐亲口所说,我还被蒙在鼓里,以为熹妃是个好人,连什么时候着了她的当都不知道。”刘氏神色切切的说着。“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你多提防着她一些。”这般又说了几句后,舒穆禄氏方才起身告辞,在其走后,刘氏坐在椅中凝思不语。金姑瞅着她的神色,小声道:“主子,慧贵人背后那个人,真是熹妃吗?可是慧贵人与熹妃一直不怎么往来的啊!”“你也觉得奇怪吗?我一直都以为会是皇后,却不想她最后吐出熹妃来;到底真是熹妃,还是她有意在骗我……”刘氏抚着腹部,一时犹豫不决。金姑思索了一会儿道:“也有可能是熹妃为了避嫌,所以刻意与慧贵人保持距离,不过这样也不能解释为何皇后娘娘会帮慧贵人博宠。至于说慧贵人骗主子……似乎没这个必要。”刘氏垂目不语,心思一直在飞快地转着,皇后……熹妃……究竟哪个才是舒穆禄氏背后真正的主使者,实在令人煞费思量。海棠在旁边道:“其实奴婢倒觉得慧贵人说的是实话,毕竟主子刚才都说愿意将孩子送一个给她抚养了,看她刚才的样子,分明就是心动的不得了。”说到这个,金姑也想起来了,赶紧道:“主子,你真的准备送一个孩子给慧贵人吗?就算是双胎,也没必要送她一个啊,这不平白便宜了慧贵人吗?”刘氏摇头道:“就算将孩子送给了她,那也是我生的,她顶多是一个养母罢了,起不了多少风浪。再说我既可将孩子送给她,自然也可以随便寻个理由要回来,我可没想过让我拼了性命生下的孩子叫别人额娘。我现在只是在意,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照理来说,我都给了她这么大的好处,她没理由不死心塌地的,除非……”海棠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刘氏说下去,忍不住问道:“主子,除非什么啊?”刘氏目光一闪,轻轻道:“除非她识破了我的心思,知道我不过是以孩子为饵,诱她帮我;并非真心准备将孩子送她。”金姑骤然一惊,脱口道:“这不可能吧,慧贵人怎有这样观人于微的本事,之前主子说那些话的时候,可是连看着主子您长大的奴婢都没察觉这些呢。”“我也不确定。”刘氏凝目看着角上的炭盆,通红的银炭正冒出丝丝热气,令整间屋子犹如春天一般温暖,直至眼睛看得有点发酸的时候,方才道:“海棠,前几日下的雪都化了吗?走出去会不会滑。”“回主子的话,还没呢,不过那些雪都被扫成堆,倒是不会妨碍行走。”海棠偏一偏头道:“主子您要出去吗?”刘氏微一点头,道:“去将我的银鼠毛大氅拿来。”“主子要去哪里?”金姑关切地问着,虽说此刻外头没在下雪,但依然冷得滴水成冰,刘氏如今是身怀六甲之人,万一受了凉可怎生是好。刘氏起身,任由海棠将今冬刚做的银鼠毛大氅披在身上,“我要去承乾宫。”“熹妃宫中,主子您……”不等金姑问下去,刘氏已经抬手道:“不要多问,我自有打算。”就在刘氏去往承乾宫的路上,舒穆禄氏亦回到了水意轩,雨姗赶紧生起炭盆,如柳则沏了热茶进来,小声道:“主子,赶紧喝口茶暖暖身子。”舒穆禄氏接后过,慢慢抿着,直至半盏茶落肚,方才觉得身子暖和一些,看了一眼外头有些阴沉的天色,喃喃道:“这个冬天可真冷得让人害怕,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暖和起来。”雨姗随口道:“要等天暖和,当说也得等二三月开春的时候。”“开春……”舒穆禄氏轻轻说了一句,低头拨弄着腕上似如沉香木的红麝串道:“开春的时候,刘氏的孩子差不多也可以出生了,龙凤胎……呵,她可真是好福气。”正在拨弄炭火的如柳手中动作一缓,转过头来迟疑着道:“主子,刚才谦贵人问您主使者的时候,您为什么说是熹妃?”雨姗亦记起这事来,点头道:“是啊,明明一切都是皇后使得主子做的,怎得您却告诉谦贵人说是熹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