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祥的搀扶下,瓜尔佳氏登上牡丹台,低头看着脚下精致而庞大的刻花以及自远处一路蔓延而来的红毯,眉尖微微蹙起,“牡丹乃是花中之王,你将刘氏的受封仪式放在牡丹台举行,似乎有些不妥吧?”凌若在她之后上到牡丹台,笑言道:“今日的刘氏,不就如这花中之王一般吗?受万众瞩目。”“话虽如此,但说到底,这后宫女子虽多,有资格被称为花中王者的却只有皇后一个,哪怕她并不喜欢牡丹也是一样,只怕皇后见了会不高兴。”瓜尔佳氏觉得很奇怪,以凌若的细心不应该会没注意到这些,园子那么大,适合受封的也不仅仅只有牡丹台一处,她何以……回头,往凌若看去,发现她唇角蕴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顿时会意过来,脱口道:“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故意让皇后对刘氏有意见?”“姐姐睿智。”凌若的话就等于承认了瓜尔佳氏的猜测,是刻意将仪式放在牡丹台上举行。瓜尔佳氏摇头轻笑道:“你啊,这心思真是多,其实刘氏如今一下子多了两个阿哥,又被封为嫔,就算你不做这些,皇后也容不下她,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凌若笑而不语,在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错漏之处,又检查了摆在上面的两把宝椅后,方才瓜尔佳氏一道下了牡丹台,彼时,裕嫔、成嫔、武氏等人都到了,看到凌若过来,各自行礼,刚说了几句话,便见武氏撇着嘴道:“哼,她也来了。”众人一愣,待得看清正缓步走来的人影后方才明白武氏是在说谁,成嫔不自在地转过头,因为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之前与她有过过节的舒穆禄氏。她虽比舒穆禄氏位份高,但早已失宠,根本不能与此刻隆宠无限的舒穆禄氏相提并论。在这宫里,恩宠才是决定一切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帝王的喜欢,就算你有再高的位份也不过是摆设。在众人复杂的心情中,舒穆禄氏已是走到近前,盈盈施礼,“臣妾见过诸位娘娘,娘娘吉祥。”凌若眸光轻轻一跳,颔首道:“慧贵人免礼,既是都来了,那么咱们先过去坐一会儿吧,离吉时还有好一会儿呢!”众人答应一声,在过去的时候,武氏故意走在舒穆禄氏前面,不让她越过自己,偏生她还走得时快时慢,好几次舒穆禄氏都差点撞上去。在又一次险些撞上后,雨姗忍无可忍地道:“宁贵人,您能不能走得好一些,这样忽快忽慢,让我家主子怎么走。”武氏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道:“何时轮到你一个宫女来教我怎么走路了,慧贵人,你就是这样教你的下人吗?”舒穆禄氏神色平静地道:“雨姗不懂事,还请宁姐姐莫要与她一般见识,不过能否请宁姐姐让开一些,容我过去。”“一句不懂事就这样揭过去了吗?”武氏冷笑道:“我知道现在慧贵人你正当宠,不比咱们这些不遭皇上怠见的,可好歹我也比你早入宫侍候皇上,当得起你刚才那声姐姐,你是否该放尊重一些。”舒穆禄氏微一点头,道:“那不知姐姐想要我怎么尊重你?”走在前面的凌若等人皆注意到后面的异样,停下了脚步,但是并没有一个人走过来,只是站在原地打量。武氏见状,只道舒穆禄氏怕了自己,抬高了下巴,有些得意地道:“你的宫女对我不敬,就是以下犯上,这宗罪该怎么罚,想必慧贵人心里很清楚!”舒穆禄氏阻止想要说话的雨姗,谦虚地道:“是,我很清楚,同样清楚的还有另一件事,不知宁姐姐有没有兴趣听。”见武氏不作声,她续道:“上次成嫔娘娘也是与姐姐一般,认为我的宫人冒犯了她,要将其治罪,结果触怒了皇上,反而将成嫔的一个宫女给治罪,打的她一嘴牙都掉了,连吃东西也困难。”武氏原先当其是要说服软的话,不想竟是这些,神色顿时变得极不自然,但仍嘴硬地道:“你不必拿皇上来压我。”“我怎敢压姐姐。”舒穆禄氏低一低头,谦恭地道:“我只是想让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雨姗并不是犯了什么大错,真要闹起来,雨姗会不会有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姐姐肯定会有些麻烦。”武氏很想不理会她这些话,但喉咙像被一双无形的手卡住了似的,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看到她这个样子,舒穆禄氏微微一笑,对雨姗道:“宁贵人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你还不赶紧向宁贵人道谢。”“是,奴婢谢宁贵人不责之恩。”雨姗心里明白,宁贵人哪里是不与她计较,根本就是被自家主子压得说不出话来,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呕呢。在舒穆禄氏领着雨姗等人离开后,武氏方恨恨地一跺脚,低声骂道:“该死的狐媚子,我看你能得意几天!”在走到位置上坐下时,凌若对旁边的瓜尔佳氏道:“姐姐怎么看刚才的事?”瓜尔佳氏轻声道:“只看她三言两语就将武氏给压制的说不出话来,便可看出舒穆禄氏……比你我想的还要有心计一些,再加上她深得皇上宠爱,只怕会成为你的劲敌。”凌若笑笑,并没有因她的话而露出太过凝重的表情,引得瓜尔佳氏露出奇怪之色,“你笑什么?”“没什么。”凌若抚着身上金丝银线团团绣成乳燕投怀图案的锦衣道:“我只是在想,这后宫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既可以让原本毫无的城府的人,变得精于算计;也可以让原本懦弱无能的人,变得强势。”瓜尔佳氏摇头道:“人,本为就是多面的;也许这本来就是他们擅长的,只是一直被压抑着没有表露出来罢了。”凌若没有再说话,静坐了一会儿后,远处传来太监的唱诺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