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冷笑一声道:“看你说的那么溜,这誓言也不是头一次发了吧?”苏培盛跪在那里不敢吭声,好半响才听得胤禛再次道:“行了,看你还知道自己主子是谁的份上,饶过你这一回,起来吧。”苏培盛暗吁一口气,赶紧站起身来,不过帮舒穆禄氏的话,却是一句也不敢再说了,再说下去,只怕自己真要进慎刑司了。至于胤禛,虽然喝斥了苏培盛,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一直站在原地,目光望着水意轩那边,露出不为人知的挣扎之意。在苏培盛还没有说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不远处是景仁宫,舒穆禄氏正在里头养胎;而当舒穆禄氏这个名字刚冒出来的时候,心里就闪过阵阵悸动,有一种想要奔进去的冲动,只是被他强行抵制下来,才没有转去了景仁宫。自从舒穆禄氏怀孕后,他就一直不曾去看过,平常顶多是让苏培盛或是四喜过去看看情况。这并非意味着他不想舒穆禄氏,恰恰相反,每日总会有那么一两次想起,而每一次想起,他都能感觉到体内深处的那丝邪火,虽然没有以前那么明显,但还是很真切。一来,他怕见了舒穆禄氏自己会被那丝邪火引得动欲,如此就会伤了舒穆禄氏的胎气;二来,他不想一直纵容自己这么下去,否则他真怕舒穆禄氏十月临盆后,会舍不得送她出宫。这样的事,是他绝不允许发生的。见胤禛望着景仁宫的方向发呆,苏培盛感觉到事有转机,暗自捏了捏袖中的鼻烟壶,那是前一次去看舒穆禄氏,她让人拿给自己的,算不得珍品,却也价值不菲,同时舒穆禄氏也说了,只要她可以留在宫中,给予自己的东西,只会更多。想到这里,苏培盛再一次大着胆子道:“皇上,奴才上次去看娘子的时候,她看着郁郁寡欢,吃什么东西都说没胃口,虽说如今龙胎还小,但奴才怕她一直这样下去,会影响龙胎。”这一次胤禛没有斥责他,而是露出犹豫之色,他可以强迫自己不理会舒穆禄氏,却不能不理会她腹中的孩子,那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在思索许久后,胤禛轻咬了一下牙齿,于细雨丝中再一次举步,不过这一回,苏培盛欣喜的发现,胤禛是往景仁宫去的,可想而知,他是改变主意去见舒穆禄氏了。水意轩内,舒穆禄氏刚接过如柳端上来的冰糖燕窝,就听得外面传来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皇上驾到!”如柳怔了一下,旋即惊喜地道:“主子,皇上……皇上他来了!”“我听到了。”舒穆禄氏虽然也表现的甚是惊喜,却比如柳镇定了许多,听着耳边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她想也不想便将已经舀了一勺正准备送入口中的燕窝连碗带勺塞到如柳手中,自己则掀被下地,朝已经打开并且隐约可以看到人影的门口欠身施礼,带着一丝无力道:“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在走到门口时,胤禛犹豫了一下方才跨了进来,对妆扮素雅的舒穆禄氏道:“免礼平身。”“谢皇上。”舒穆禄氏谢恩之后,待要起身,身子轻晃一下,像是要摔倒一般,幸好如柳扶了一把。看到她这个样子,胤禛微拧了眉头道:“你身子不好吗?”舒穆禄氏虚弱地道:“臣妾没事,只是一时觉得有些头晕,想是起得太急的缘故。”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胤禛压着腹中的邪火道:“既是不舒服就去床上躺着,起来做什么。”舒穆禄氏连忙道:“皇上漏夜前来看望臣妾,臣妾未曾外出相迎,已是万分失礼,又怎可躺在床上不起。”“你如今身怀六甲,与平日不同,无需太过拘礼。”这般说着,胤禛对如柳道:“还不扶你家娘子躺好。”“是。”如柳赶紧答应一声,先扶舒穆禄氏躺好,随后端起那碗燕窝道:“娘子,您这几日一直都未用过东西,这碗燕窝炖足了火候,很是软糯,您就吃上几口吧。”刚才如柳在扶舒穆禄氏上床的时候,看到舒穆禄氏先憋了一眼搁在小几上的燕窝,随后又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便明白了舒穆禄氏的用意,说出那句话来。舒穆禄氏自然不是没吃过东西,相反,她这些日子胃口不错,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午后,晚间还会用些点心,不过这些话是绝对不会在胤禛面前说的,她反而还病恹恹地道:“我不想吃,你拿下去吧。”如柳不敢去看胤禛,只是一脸急切地道:“主子,求您吃几口吧,就算不为了您自己,也得为腹中的小阿哥想想。”这一次舒穆禄氏没有说话,但任凭如柳怎么劝都依旧不肯张口,正当如柳无计可施时,胤禛忽地道:“把燕窝给朕。”如柳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把燕窝递给胤禛,自己则退到一边。胤禛端着燕窝在床边坐下,随即舀了一口递到舒穆禄氏嘴边,有些不自然地道:“吃一些,否则身子会吃不消的。”舒穆禄氏痴痴地望着胤禛,随即眼泪开始不断地往下落,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落在锦被上,化为一处处晕染的痕迹。胤禛拿过她手里的绢子拭去其脸上的泪道:“好端端地哭什么?”舒穆禄氏一边哭一边抽泣着道:“臣妾以为皇上生臣妾的气……以后都不会再理臣妾了。”“朕并未说过这样的话。”见眼泪不断落下来,胤禛道:“莫要再哭了,否则将来孩子出生后,也会哭个不停。”听得这话,舒穆禄氏努力止住泪意,但目光仍一直落在胤禛脸上,怯怯地道:“皇上,臣妾的阿玛与额娘都死了,在这世上,您与腹中的孩子就是臣妾仅余的亲人,您能否不要再生臣妾的气?”胤禛将帕子放在她手边,沉声道:“朕现在不想说这些,你若还要再说,朕……”不等胤禛将话说完,舒穆禄氏已经连连摇头道:“臣妾不说,臣妾什么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