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说完后,床榻间传来呜咽断续的哭声,正是魏静萱,她闭着双目,泪水不断从眼角滴落,划过苍白脸庞,看起来是那样的痛苦与无助。瑕月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没有丝毫同情之意,因为她清楚,魏静萱的痛苦不是因为失去孩子,而是因为她没有了争取位份的资本;这个孩子的消亡,等于彻底断送了她的将来。当一个女人连自己的亲骨肉也当作筹码拿来算计的时候,她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人同情?!不久,周明华开好了方子,将之教给翠竹道:“依着这个方子去抓药,连续服上十日就没事了。”“多谢周太医。”翠竹送了周明华出去后,就急急去了御药房抓药,在她走后,瑕月走到床榻前,冷声道:“本宫早就与你说过,你保不住这块肉。”魏静萱睁开眼来,哆嗦地道:“你……你好……好狠毒……”“狠毒?”瑕月怔忡片刻,忽地笑了起来,直笑得眼泪出来了方才停下,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嗤笑道:“论狠毒,本宫怎么及得上魏姑娘你,为了爬上龙床,为了摆脱奴役的身份,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长乐、永琮、瑾秋、朱用甚至是皇后,他们皆是死在你的手上;与你相比,本宫实在是小巫见大巫。”顿一顿,她冷笑道:“区区一个宫女,能够在后宫中搅起这么大的风浪,实在令本宫佩服之至!”“皇后?”魏静萱瞳孔微缩,抬手指着瑕月颤声道:“你……你胡说什么,皇后……是……是自尽而亡,怎么是我杀的!”“是与不是,你心中有数,魏静萱,这一条条杀孽,本宫都给你记着,来日,必要你百倍偿还!”“你……”魏静萱喘了口气,艰难地道:“你害我孩子之恨,我……我也绝不会忘记!”对于她的恨意,瑕月只是微微一笑,转身走到齐宽打开的门前,任由骄阳照射在身上,于满耳的蝉声中徐徐道:“皇后还活着的时候,本宫曾不止一次的想,究竟是本宫对不起她,还是她对不起本宫,因为她对本宫始终有些恩惠。一直到他死,本宫与她之间的恩怨都不曾算清;与你这一笔,本宫却是算得很清,因为你对本宫只有仇,没有恩,所以本宫对你,自然也无需留什么情。”魏静萱大口大口喘着气,忍痛道:“不论……你说的多好听,多冠冕堂皇,都……都不能掩饰你害人的……事实,你……你一定会有报应的!”瑕月回头看了她一眼,满脸讽刺地道:“从你嘴里说出这句话,本宫真是觉得既吃惊又……恶心!”说完这句话,她收回目光走了出去,于洒落一地的秋阳之中走了出去,任身后的魏静萱如何言语都不曾再回头,因为……她已无话与其说。在瑕月走后,魏静萱痛苦地捂着腹部,那里还在不停地传来痛楚,但与之相比,她更在意以后……没有了这个孩子,她要怎么办,难道真要以宫女的身份终老死生吗?不可以,怎么可能,她为了走到今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甚至还跑去青楼跟那些妓女习艺,怎可以就此放弃;以前那么多的死关她都一路闯过来了,今日怎会被困于这么一道小小的关卡之中。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魏静萱紧张地思索着,但任凭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法子来,气得她抡起软枕一个接一个地狠狠砸在地上,随后伏在地上痛哭不已。筹谋这么久,却被瑕月一时毁去希望,又始终想不出法子来,她怎能不恨!翠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她有些同情地看了魏静萱一眼,随即将软枕捡起,小心翼翼地搁在床上,轻声道:“姑娘别太难过了,您还年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怀上了呢。”“怀上?”魏静萱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冷冷盯着翠竹道:“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才怀上这个孩子吗?想要再怀,谈何容易,说不定一辈子都没这个机会了。”说罢,她脸色狰狞地盯着翠竹道:“你刚才为什么要走,你若是不走,我就不会有事,为什么要走?!”翠竹被她这个样子吓得一大跳,不知所措地道:“奴婢……奴婢不知道会这样子,是……是皇贵妃让奴婢去拿燕窝的,不关奴婢的事。”魏静萱何尝不知与翠竹无关,她不过是拿翠竹泄愤罢了,瑕月既然打定了主意要除去自己腹中的孩子,她一定会千方百计支开翠竹,好有下手的机会。翠竹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话,小声道:“姑娘若是没别的吩咐,奴婢下去煎药了。”在翠竹快要走到门口时,魏静萱忽地唤住她道:“翠竹,我之前摔倒的时候,你都瞧见什么了?”翠竹茫然地道:“奴婢听到姑娘的声音赶过来才发现姑娘倒地,其他的就未曾瞧见了。”魏静萱不知想到了什么,思索半晌,道:“你去一趟咸福宫,请愉妃娘娘身边的冬梅过来一趟,我有事要与她说。”翠竹应了一声,又有些为难地抬起手上的药包道:“可是这药……”“药晚些再煎就是了,碍不了什么事。”在魏静萱的催促下,翠竹只得搁下药包去了咸福宫。未过多久,冬梅随翠竹过来,在得知魏静萱被瑕月算计失去腹中孩子之后,大吃一惊,思索半晌,道:“你请我来,是想让我与主子说,助你一起指证皇贵妃吗?”不等魏静萱言语,她再次道:“恕我说句实话,就算有主子帮你,也未必可以指证得了皇贵妃,她在皇上跟前如何得脸,你是知道的,否则今日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行此恶毒之事。”还有一句话,冬梅没有说出口,这种事情,一个不好,很可能会惹祸上身,魏静萱自己一个人倒也罢了,若是愉妃因此被连累,那可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