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长眉一轩,盯着阿罗道:“这么说来是无意了?”阿罗心中一颤,其实这个法子是之前胡氏教她说的,她大可以说实话,但胡氏是为了自家主子好,阿罗并非不知感恩之人,所以将此事隐了下来,推说是自己说错了话;不过看弘历的样子,只怕是猜出来了,罢了,若真是这样,她受着罚就是了。如此想着,阿罗硬着头皮道:“是,请皇上恕罪。”瑕月最知阿罗,知晓她性子沉稳,绝对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慌张的说错话,定然是故意的,至于目的……不必问了,必是想借此让弘历紧张自己,也让自己看到弘历的那份关心与紧张。瑕月暗自摇头,随后对弘历道:“还请皇上原谅阿罗误传之罪,臣妾相信她并非有意。”弘历微一点头,对尚跪在地上的阿罗道:“姑念在非存心犯错的份上,朕就饶你这一回,下次万不可再这样了,起来吧。”在说这话的时候,有笑意掠过其眼底,显然他也早就看穿了阿罗的计策,只是故作不知罢了。正如凌若所言,谎言也要分善与恶,若是善意的谎言,又何必那样斤斤计较呢。一时之间,他仿佛想通了许多事情,感觉心中舒坦了许多,不再如前几日那样闷得发慌。在此事过去后,他思及胡氏,连忙道:“对了,颖嫔怎么样了,顺利吗?”黄氏赶紧道:“回皇上的话,如今暂且不知道,不过稳婆已经进去了,至于周太医……”她往周明华所在的方向看去,周明华原本是要进去的,只是弘历突然奔了进来,所以未及进去。弘历看到站在一旁的周明华,连忙道:“赶紧进去,一定要保颖嫔母子平安,知道吗?”“微臣定当竭尽所能。”这般应了一句,周明华快步往里走去,未过多久,便有宫人拿着方子出去,将之换成一碗催产的苦药。弘历等人焦灼地等在外面,在天色将暗之时,终于听到里面传来婴孩啼哭的声音,黄氏惊喜地道:“生了,颖嫔生了?”弘历激动地点头,不一会儿,稳婆抱着一个裹着四合如意襁褓的婴孩出来,满面欢喜地道:“恭喜皇上,是一位小阿哥呢。”“好!好!”弘历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抱在怀中,因为是双生又提前出生的关系,孩子看着比正常的婴孩要小一些,幸好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瑕月疑惑地道:“怎么只有一位小阿哥,不是双生吗?”稳婆道:“回娘娘的话,另外一位还没有生下来,奴婢得赶紧进去了。”第二个孩子,迟迟都没有生下来,催产药又喝了一次,但效果已经没有上一次那么好了,胡氏痛得死去活来,孩子迟迟没有露头,令众人忧心不已,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孩子会闷死在腹中,而胡氏也会有危险。稳婆再次出来的时候,脸色已是变得很难看,与之一起出来的还有周明华,后者道:“皇上,颖嫔娘娘的情况不太好,已经过了大半夜了,孩子始终没有露头,恐怕难以母子双全。”弘历脸色难看地道:“不是有催产药吗?”“娘娘已经服用了两碗催产药,再用就会有伤娘娘的身子,如今这个情况,恐怕母子之间只能……”周明华咬了牙,艰难地道:“保一人,而且得尽快决定,否则只怕娘娘母子都会有危险。”“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面对弘历的询问,周明华无奈地道:“微臣已经将能用的法子都试了,但小阿哥体位不正,实在……无法。”黄氏慌声道:“母子难以双全,岂不是说颖嫔她……”后面的话,她难以继续,后宫之中,若有母子无法双全,多数皆是弃母保子,胡氏……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弘历紧紧咬着牙没有说话,他对胡氏说不上太深的感情,但如今突然之间就说要舍弃胡氏,还是令他有些为难。黄氏见弘历不说话,担心他真的会舍弃了胡氏,她对胡氏还是颇有好感的,当下对瑕月道:“娘娘,这可怎么办,颖嫔她……她可不能有事啊!”“本宫知道。”瑕月斟酌片刻,朝弘历施了一礼,道:“皇上,臣妾能否说几句话?”弘历当即颔首道:“自然可以,旦说无妨。”瑕月抬头,道:“颖嫔性情温和,为人谦逊,如今又为皇上诞下皇子,臣妾希望,皇上可以保她性命,可以吗?”“你想要朕弃子保母?”面对弘历的询问,瑕月咬一咬唇道:“臣妾知道这样令皇上很为难,但臣妾真的不想看到颖嫔就此香消玉殒的,所以恳请皇上,保全颖嫔性命!”在她之后,黄氏亦恳求道:“是啊,皇上,请您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保颖嫔一条性命;臣妾相信往后,她一定还会再为皇上诞下皇嗣。”以她们的身份,是不该说出这番话的,但她们更加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胡氏死。“朕明白了。”弘历深深地看了瑕月一眼,对周明华与稳婆道:“尽量保颖嫔母子双全,若实在不行,就保颖嫔平安!”“微臣遵旨!”周明华与稳婆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进去,接下来的时间,比刚才更加难熬,一直等天色蒙蒙亮,里面方才有了动静,却是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黄氏脸色大变,失声道:“难不成……颖嫔她……”站在她旁边的瑕月一把攥住她的手,紧张地道:“不会的,皇上已经下旨保她平安,颖嫔一定会没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话虽如此,她却是站了起来,紧紧盯着那道门,唯恐稳婆出来,告诉他们胡氏薨逝的噩耗。岂止是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道门上,当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时,众人的心都紧了一下,直至听到稳婆随后说的话,方才松了开始,并且泛起欣喜之色,“恭喜皇上,颖嫔娘娘又为皇上诞下一位小阿哥,且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