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月并没有将忻嫔的事告诉夏晴,她现在情绪太过激动,若知道忻嫔与永瑆的死关,只怕会做出傻事来,一切等夏晴心情平复一些再说。这一夜,他们在围场上度过,翌日清晨,宫人已经收拾好了行宫中的东西,起程回宫,这一路上,夏晴都守着永瑆的棺椁,不过情况比昨夜里好了一些,至少肯吃些东西了。经过一日的赶路,在日落之前,回到了紫禁城,弘历一回到养心殿,还未来得及安排永瑆之事,便有宫人来报,说广秀园的管家在外求见。弘历蹙了眉道:“他来做什么?”“奴才不知,赵管家只说是十万火急之事。”见宫人这么说,弘历捏一捏鼻梁,疲惫地道:“传他进来吧。”在宫人出去后不久,赵管家走了进来,满面惶恐地跪下道:“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他的话语令弘历心中一沉,冷言道:“出什么事了?”赵管家颤声道:“娘子她……她知道魏家的事了。”“什么?”弘历豁然起身,死死盯着他道:“朕不是交待你不许广秀园中任何人议论这件事吗,她怎么会知道的?”赵管家苦着脸道:“奴才也不清楚,奴才明明都依着皇上的吩咐下了禁令,也不许其他人踏入广秀园一步,实在不明白娘子何以会知道。”弘历冷哼一声,道:“是魏秀妍让你来的吗?”赵管家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道:“是,娘子说要见皇上一面。”弘历想了一会儿,道:“你回去告诉他,朕现在有事,过几日再去看她。”“娘子说……若是今日天黑之前还看不到皇上,她就……就……”赵管家硬着头皮道:“打掉腹中龙胎!”此言一出,弘历悚然色变,带着一丝恐惧厉喝道:“她敢!”魏秀妍腹中的孩子,是救永璂唯一的希望,尤其是在永瑆出事,唐齐章又说了那番话后,这个孩子,更是重中之重,绝不可有失;所以当他听到那句话时,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奴才劝了娘子许多,但娘子态度很坚决,奴才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不等他说完,弘历已是道:“小五,立刻去备马,朕要去广秀园。”小五应了一声,又有些为难地道:“那十一阿哥的丧事……”弘历想一想道:“你留下,去坤宁宫告诉皇后,请她主持此事,朕会尽快赶回来。”“嗻。”小五依言下去安排,马一备好,弘历便立刻骑马直奔广秀园,侍卫尾随在后;在将近半个多时辰的疾驰后,终于在天色将黑之前,堪堪赶到广秀园,在命侍卫守在园子外面后,他快步走了进去。一踏进前厅,便看到魏秀妍坐在椅中,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正要喝,弘历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打掉她手里的药汁,低吼道:“你发什么疯?!”魏秀妍神色冷漠地看着弘历,“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弘历端了口气,盯着她道:“朕一知晓这件事就立刻赶来了,你疯了不成,居然想害死自己的孩子?!”迎着他的目光,魏秀妍缓缓站起身,因为害喜而格外清瘦的面容上有着无尽的悲痛与难过,“是,我是疯了,我疯到居然为一个杀我全家的人生儿育女!”说着,她低头盯着自己突起的腹部,摇头道:“他根本不该来这个世上的!”弘历咬牙道:“他是朕的孩子,他是生是死,由不得你来做主!”“为什么不可以?”魏秀妍寒声道:“他就在我腹中,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他死!”弘历面色阴沉地盯着她,许久,寒声道:“你若敢这么做,朕必要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我现在已经后悔万分!”随着这句话冲口而出,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从她眸中不断滴落,“你说过,你会放他们一条生路,我相信了你,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是你的欺骗,是你的谎言!弘历,你是皇帝,怎可以言而无信,甚至……你还让赵管家他们瞒着我,将我耍得团团转!”弘历面无表情地道:“他们犯下太多的错事,罪无可恕;之所以瞒着你,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为此伤心难过!”“为了我好?”魏秀妍吃吃笑着,一脸讽刺地道:“这么说来,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谢谢你做的这一切,皇上?!”弘历冷声道:“朕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事已至此,不论你做什么,他们都无法活过来,再说,据朕所知,他们对你并不好。”“就算他们再不好,那也是我的家人,是生我养我的父母,现在……”魏秀妍愤恨地盯了弘历道:“却统统被你杀了。”“朕说过,他们是罪有应得!”话音未落,魏秀妍已是道:“若你真觉得他们罪无可赦,当初就不该答应我,出尔反尔,算什么一国之君?!”停顿片刻,她又道:“还有我,我也是姓魏的,我也一样罪有应得,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杀啊!你连我也一并杀了,彻底绝了魏家一脉!”说到激动处,她紧紧攥着弘历的衣襟,神色是说不出的狰狞。弘历拉下她的手道:“你现在这样,不论朕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朕陪你进去歇着,有什么话等明日再说。”魏秀妍用力甩开他的手,摇头道:“我与你无话可说,现在,要不你杀了我,要不……我杀了这个孩子!”说着,她做势扬起手,弘历一把抓住,抽搐着脸颊道:“魏秀妍,你非要与朕做对是不是?”魏秀妍咬牙道:“是!”“你!”弘历气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顾着魏秀妍腹中的孩子,他早就已经杀了她;许久,他强捺了怒意道:“魏家一事,确是朕骗了你,但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该迁怒于他;这些日子,他在你腹中慢慢长大,与你同喜同悲,同乐同忧,你真的忍心杀他,剥夺他出生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