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慢慢在床边坐下,对商心碧说:“某自断弦以来,数年间连妾侍也未曾收用过一个。今见你如此知心,一时情动,想收了你。但我不借酒醉胡为,你虽是我买来的婢女,若不愿时,我也绝不相强。”
商心碧羞得满脸通红,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也不说话。王保保见她躺着不动,柔身说道:“你若今晚从了我,我明朝便纳你为妾。或者先行了典礼,明晚再圆房。你若不愿,便当我说的浑话,休记在心裏,我也绝不再提。”商心碧嗫嚅着轻声说道:“奴当日在驱口市上见了王爷,便知王爷是当世英雄,愿一辈子跟从服侍王爷。王爷买了奴来,奴便是王爷的人了……”
王保保喜道:“如此,你是应允了?”商心碧的声音越来越低:“奴此心已属王爷,若得王爷垂爱,奴……奴……”王保保俯身下去,在她樱唇上深深一吻,笑道:“你心既已属我,这身子也与了我罢。”说着,就去解她的衣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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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激|情过后,商心碧温顺地伏在王保保身边,问他:“大王可是见凌官人往大都去迎娶雪姑娘,心中烦恼,才转而看上奴的么?”王保保一愣,轻轻搂着她圆润的肩膀,问道:“好伶俐的人儿,你却怎知我欢喜雪姑娘?”
商心碧回答:“奴在大王与郡主身边服侍,这如何看不出来?郡主欢喜凌官人,奴也是知晓的。”王保保点点头:“原也瞒不得你。你好相貌,又这般知意识趣,我怎不欢喜,只是心裏念着雪姑娘,又军务倥偬,也无心情来怜爱你。料雪姑娘在大都,今已与凌冲成亲了哩,我心裏烦闷,才来爱你,你可怨我么?”
商心碧微微摇头:“奴身已属大王,不求大王心中有奴,只容奴常在身旁服侍,便心满意足了。”王保保轻轻在她唇上一吻:“我明日便纳你为妾。我也无子嗣,你若能为我生下一男半女,便扶你做了正室,可好么?”商心碧幽幽地答道:“奴是罪人之女,大王买来的奴婢,能得大王垂爱,已是天福,岂敢有甚么非份之想?”王保保笑道:“甚么叫作‘非份之想’?我本河南乡下小子,若怕逾规矩,不敢想望做一番大事业,如何得有今日?”说着说着,他面色一变,冷笑起来:“嘿嘿,自姑丈殁后,我领了他军,百战功成,打出如许江山,却不信凭他小小一个貊高,便能翻了天去!”
商心碧看王保保心情激动,急忙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肩膀。王保保叹一口气:“却不知我妹子怎样了。关保信来,说她执意留在太原,不肯南下哩。”商心碧说:“太原是大王、郡主故居,郡主留在太原,总比随军跋涉南来的平安。我料郡主定还未与关知院圆房哩。”王保保一愣:“却是为何?”
商心碧笑道:“郡主的性情,奴最清楚不过了。她外柔内刚,最是执拗。奴料郡主定要关知院先破了貊高,才肯与他圆房哩。”王保保点点头:“猜得不错。”腆着脸掀开被子:“我兄妹的性情,都遭你看得通透,你却也须教我看个通透,才得公平哩。”商心碧羞得紧紧抓住被子,向后就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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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保保果然安排典礼,正式纳商心碧做了侍妾,毛翼等诸将齐来恭贺。王保保对他们说:“待等关保军来,合兵东向,取貊高那贼性命。这两日闲暇无事,纳个小妾来玩耍。诸公也休亏负了自身,趁着尚未接战,如何不及时行乐?”
毛翼知道他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专为鼓舞士气。可是貊高有十万大军,所部又多精锐,即便有关保相助,想一战成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悄悄向王保保建议说:“如何不教关保出井陉,命河间也速南下,姐夫则自衞辉向北,三路夹击,貊高必败。”王保保摇摇头说:“关保进军纡缓,定有疑忌之心,放他自统一路击貊高,如何得安?况吴军北上,也速驻兵南北要冲,岂可轻动?你休烦恼,若合了关保军,我三个月可破貊高!”
但一直到十月底,关保才磨磨蹭蹭地来到泽州,和王保保会师。诸将会集,毛翼手按长刀说道:“关知院既来,我等整备三日,便可大起兵马,这便东进去取貊高那恶贼的性命也!”
关保坐在王保保右手边的座位上,面沉似水,缓缓说道:“天已渐寒,我军又远来疲惫,恐三日整备,不足出兵。请大王宽限时日。”毛翼瞪大了眼睛:“你每日行军,不过三十里,士卒怎会疲惫?此番不合力以破貊高,难道要等来年么?!”
王保保摆摆手,阻止毛翼再说下去。他眼望关保,用同样的缓慢语气,沉着地说道:“昨日得报,李思齐已往商州,有自洛南夹击我军之势。你且分我两万人马,我东取彰德,你整备后西往陕州,以扼关中诸军。如何?”
毛翼大惊:“此时岂可分兵?!大王……”话没说完,关保点一点头:“谨领大王钧旨。”
会后,毛翼领着七八名骁将来见王保保,劝他收回成命。王保保摇摇头:“关保既念与貊高昔日情分,不情愿东进,便勉强他去,反易坏事。关中诸将不可不防,便着他西去罢。我意已决,汝等不必多言。”
晚上就寝的时候,商心碧却猜测说:“奴看关知院仰慕郡主已久,定是郡主虽已许了他为妻,不得圆房,他以为是王爷授意的哩,因此心中记恨,不肯出力。”王保保冷笑道:“此人心胸如此狭隘,已不复少年时英风侠气……难道我又看错了不成?若真看错了,反是害了妹子哩。”说着说着,冷笑收敛,轻叹一声。
商心碧问:“大王可有破貊高之策?”王保保沉吟一会儿,说:“我与貊高十年相交,他的路数,尽都稔熟,而我用兵之法,他也了然于胸。我兵盛,他兵寡,破之必矣,却不知须延挨多少时日……”
商心碧皱眉说道:“只恐延挨得久了,天下大势有变,则……”王保保轻轻搂住她,微笑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古来兵无必胜之道,瞻前顾后,反多波折,愁烦怎的?貊高用兵,奇计诡谋,我也不及,但他为人轻脱,极易露出破绽。若天有意教我赢呵,自能一战擒之,若天无意呵,便我用兵仿佛孙吴,也是无补的。”
三天后,中州军主力向东开拔,不久杀到彰德路安阳城下。貊高挥军来战,大小数十仗,一直到腊月间还不见胜负。关保在西线,十二月初于卢氏大破出关进袭的关中诸军,李思齐退回凤翔。一眨眼,年关来到,各方罢兵。貊高仍驻彰德,王保保退往潞州。
第二年是至正二十八年。正月,朱元璋在应天府即皇帝位,国号大明,年号洪武。明朝正式建立,朱元璋就是明太祖高皇帝。
正月底,王保保接到大都派孙景益分省太原的消息,勃然大怒,准备北上太原,杀尽朝廷所置官员,还没动身,朱元璋的使者到了。
王保保见到明朝使者,却吃了一惊。原来那使者不是旁人,却正是凌冲,与他义父陈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