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小六看了花芷一眼又一眼,满脸的欲言又止。“不用觉得有负担。”花芷突然睁开眼睛对上小六的视线,“于公,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好我们才好,于私,你是我照看着的人,有好处当然得先紧着你来,但是小六,如何把这些好处化为己用需得你自己去想,你不能事事指望他人为你拿主意,既生来便是人上人,在下边的人替你拼命时你也要有庇护他们的本事,他人终究是他人,谁有都不如自己有。”“花姐姐你不是他人。”“我是,除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是,每个人都有私心,他们首先想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当你和他们的利益相冲时他们要维护的也是自己,人天生逐利,因利益而在一起,因利益而散伙,所以才会有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一说。”看着小孩变了的脸色,花芷笑了笑,“我却认为这不是坏事。”小六想不透其中缘由,“我不明白。”“利益团伙才是关系最密切,最不易背叛的,而小六你便是这个团伙的核心,今时是,往后更是。”“若人与人之间只剩利益……”小六一想到他和花家最终也会如此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有些东西如果一直没有得到也就罢了,若有朝一日拥有了却要失去,他真宁可丢了其他东西也不想丢了这个。花芷坐起来一些将小六长了些许的衣袖折了一折,“人心从来最难测,感情则是最难把握,付出了未必会有回报,无心栽柳却有柳成阴之时,又有谁规定了利益中就不能有感情掺杂呢?你和花家如今便是利益共同体,但是我们之间仅有利益关系吗?你要做的,是学会如何平衡感情和利益,我希望你成长为一棵有枝有桠的苍天大树,它可遮云蔽日,可遮风挡雨,而不是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被修剪,最终只剩一个树冠。”花芷不知道她此时的笑容有多温柔,小六愣愣的看着,听着,既入了耳,也入了心。这些东西,从没有人教过他。也是……不需要人教的,处于皇宫那个环境,不知不觉就学会了自私,学会权术,学会以利益来控人,若不是花姐姐今日讲这一通,他大概也会成为那样的人。其他人他不在乎,可他不想以后和花姐姐,和柏林也只剩利益牵绊,“只要以后我和花家永远站在同一阵营,我们就不会有散伙之日。”花芷一愣,旋即笑了,纠正道:“是花家永远会和你站在同一阵营。”小六重重点头,不论是他和花家还是花家和他,只要人是对的就行。花芷并不知道这一番话对小六一辈子有多大影响,回家后她拿出厚厚一撂的纸递给他,示意他去看。这是一份盐课和运输的细节补充,她刻意留下的那些不足以后将由小六去补充完善,通过这些坐实那份功劳。小六知道他得了多大好处,郑重一礼后认真研读起来。花芷也没闲着,做为皇上的钱搂子,她得想办法铺买卖赚钱。茶园已经在买进,下一步,她要做的是把重新拿回来的香皂买卖重新规划起来,虽说主意本也是她的,可就这么白拿回来肯定是不行的,可把利益分出去……想了想,花芷动笔写起来,不能白拿回来,又要避免让皇上以为臣子和他争利,那便将他们三家的买卖成为这桩买卖的其中一部分就是,说白了就是总部下设十分部,京城和九州各占其一,便是皇上的买卖也不能吃独食。不止香皂买卖,其他要做大的买卖皆可以如此实行,把利益网铺得更大一些,各方制衡之下想要从中搞鬼反倒不那么容易。边想边写,事情越理越顺,花芷下笔如飞,小楷不知不觉就成了狂草,等她发现时已经写了大半了,索性也不再改,反正也不会有外人看了去。身为内人的顾晏惜自也是看得懂的,他挺喜欢这笔张牙舞爪的字,一如阿芷不隐藏自己时的样子。“这章程很是新颖,只是分部的负责人怕是不好选,一个不好这桩买卖就成他个人的了。”“要是可以我也想由我们来指派人,只是这样来钱的买卖若没有在当地镇得住的人掌着很难顺利,与其去应对各种麻烦倒不如分利润出去,对方要知道这是皇上的买卖总也不至于把手伸得太长。”花芷最熟悉的生意经还是上辈子那一套,照搬是不行的,得改成适应大庆的才能用,这里可没有那么多法律讲究,谁的拳头大听谁的。顾晏惜点点头,“人选七宿司来定。”“行。”把这事搁下,花芷将三方相谈的结果细说了下,“朝中大概会要掰一段时间的手腕子,小六这边你提点着些,别让他吃了亏。”“这时候小六不宜表现,不到时候。”“那些事我不懂,你们看着办。”花芷甩手得干净利落,她就不以己之短去攻人之长了。顾晏惜眼里浮起笑意,伸手抚过她鬓角碎发,“等这边事情安排妥当,我们去一趟豫州。”“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花芷托着腮,为着这点心有灵犀而欢喜,她知晏惜对朝丽族耿耿于怀,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比起内忧,外患才更致命,不将朝丽族揪出来她就始终悬着心,生怕哪天就成了亡国奴。“那边可有查到什么?”顾晏惜摇摇头,“没有消息传回来,应该是没有揪到他们的尾巴。”“能藏得这么干净不可能没人庇护,有能力提供庇护之人本事定也不一般,而这人能不被七宿司查到,身份上怕是不会低。”花芷冷嘲,“总有那么一些人专干那损人不利己之事,偏还以为自己占尽便宜。”两人对这类人实在腻味的很,一句都不想多说,趁着天还未黑并肩在前院走了走,边随意说些琐碎事,倒有了些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