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剑星注视着苏远见，注意到苏远见眼中的有畏惧和怯懦，但很快就转为平静。

武神有些失望，但也有一丝不加掩饰的欣慰。

苏远见看出了那丝欣慰，但绝不会认为这是武神对他的欣赏。

于是依旧敬畏。

“海克斯核心，是人类的进步，它不仅仅是你的努力。从我的导师开始，到苏晨，又到你，才有了海克斯核心。”

苏远见没有回应。

他知道武神说的是事实。

“我四二年三月三日生人，罗斯探测器四二年三月三日回归，当天下午镒金属被首次发现。”邓剑星点燃一支烟，慢慢后仰，靠在座椅上：“似是偶然，冥冥中却又仿佛有某种必然联系。”

“六一年，镒金属项目组亚细亚分组正式成立，用来研究镒金属各项特性，因立项位在原兔子境内。老兔子遗民觉得镒金属不止是清核燃料，其中隐含的镒能另有他用。于是一个秘密项目建立，项目组发起者余慎行，也就是我的导师，致力于镒金属内特殊能量研究。我在项目组内认识了苏晨，一直到六四年被派去罗斯星做实地考察。”武神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讲述着三十多年前的往事：“而后余慎行病逝，去世前将项目组交给了苏晨，又是数年的研究，项目刚有起色，六八年母星战争打响，刚见眉目的项目再次搁置…时隔近三十年，在你这里，三代人的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

苏远见听明白了武神的意思，但只能装傻，他蹙起眉，眯着眼。

“您究竟想说什么？”

“你胸前的能源核心，是三代人努力的结果。不是海克斯科技自己的努力产物，所以，我想让你把这项技术公之于众。”

苏远见这次沉默了很久。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当然有。”邓剑星笑了：“我不是军阀，更不是暴君，只是个在玄武湖畔钓鱼平平无奇的小老头。”

苏远见默然无语。

平平无奇邓剑星…

“我看过你的履历，知道你不是个憨人。”邓剑星微笑：“提醒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与废话无二，但所图太大，有时并不是件好事。”

苏远见心下一凛。

武神的眼，似乎能穿透皮囊看到一人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你没多久好活了。”邓剑星平静的看着苏远见：“将未继事业放到子女身上，是最愚蠢的选择。”

苏远见想了想武神的话，认真回答道：“我明白，但我坚持。这世界需要一些改变，您作为人类社会的稳定剂，没法参加这场变革，但…无论如何，事终究要有人来做。”

良久的沉默。

武神终于开口。

“你走后，如果海克斯走上错误的路，我会亲自纠正。”

纠正代表什么，苏远见明白。

这是忠告，也是威胁。

但从邓剑星嘴里吐出，便如真理般让人信服。

如果武神想杀某人，想灭某个势力。

在他动心思时开始，死亡便已开始了倒计时。

“海克斯不会走上错误的路。”

苏远见深深呼吸，努力作答。

邓剑星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掐灭烟蒂，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船上的工作人员见武神休息，开门进到内里，将苏远见带出了休息室。

苏远见后背的衣衫，早被冷汗浸湿。

……

“贺挺近来找我，我才知道原来他是苏晨的后人。”

武神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他身后正站着一个年轻人。

“但不会因为他是苏晨的后人我便另眼相待，真正让我欣赏的，是他有尝试去改变世界的勇气…就好像曾经失败的抵抗军或是暗影议会。”邓剑星并没有期待身后人的回应，自说自话：“世界需要改变，更需要能改变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