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个伙伴发出声音：我数到一万下了……

然后宿舍里就开始一片忙碌起来，大家伙要帮泛阿斯隐藏证据，把他外出的衣服换下来藏起来，通风管要重新安装归位恢复原状，然后全部上床安静下来，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大人们的查寝。

大家为泛阿斯的行动研究了好久，决定性的因素是天体课程上，模拟出来的星球全息轨道空间，让泛阿斯学会了如何通过观察人造卫星了解时间。到了外面，他就靠仰望天空了解时间，而在室内则靠两人来数自己心跳来计时。

之后的数天里，泛阿斯继续偷偷逃出去，以他之前发现的世界边界为起点，往透明墙两端探索，试图寻找缺口……然而一直以失败告终。

接着天气发生变化，开始连续下起雨来。

这么一来，不但看不到人造卫星了，外出回来会带上更多痕迹，造成更大被发现的风险，于是泛阿斯的冒险就暂时停了下来……

白天在学校里，外面也时灰蒙蒙的一片，早上的文学、科技史课结束，下午是物理哲学史课跟人本哲学史课程，最后是进行作文分享的班会。

班会结束之后到晚饭之间，是泛朵特最期待的自由活动时间，午休跟自由活动时间，无论是伙伴还是其他同生们，一般都是在室外操场或者室内运动场里玩，而泛朵特却喜欢蹲在图书里看漫画，同时心想，漫画书里奇奇妙妙的故事世界其实也是个真实的世界吧，漫画书里的人物会想要跑出书本来到自己这边世界中吗？

这就是哲学课上所谓对“世界”“界线”“形而上”的思考吧……

然而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样，到了下课的时间了大人并没有宣布结束，而是通知了一件事情——明天要进行测试分组了……

所谓测试分组，在军事历史课上，泛朵特有学到过，是对准军事人员的身体素质进行一次综合的评定分级，然后按照资质分到不同的专业兵种之中继续学习。当时大人就特别强调过了，自己这些人也是会要进行测试分组的。

跟谁打仗？只有军事专业？不成为士兵能成为书上的工人吗？战场在哪里？外面明明那么平静……

一堆问题，然而大人只回答说，等我们长大就都能知道了。

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所有事情大人都没详说，但有一件事却是明确告知了的，那就是会根据分组来重新安排宿舍跟班级，要大家第二天起床后提前收拾好床铺，自己的个人柜子跟物品。

这天晚上泛阿斯决定进行最后一次冒险，无论有没有结果，他都要把最后的最后带回来给大伙，给宿舍里一直以来支持他的伙伴们……

然后这一晚过了一万下他都没有回来……对此泛朵特早就有预感。

大人们按时过来查寝，自己下铺原本是泛阿斯的位置上，现在则是大家准备的枕头、换洗衣物、手工课丝线伪装出来的假人……什么事都没发生，检查完毕大人离去。

宿舍恢复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响起：“我数了两万下了。”

“你还在数？一万一时我就放弃了……”他是负责当主计数人忘了数时，进行提醒的。

果然大伙都没睡，然而在一通悄声讨论之后，除了等待之外没有更多的办法了，之后就都放弃了一般睡去了。

泛朵特在数到十万下的时候也放弃了，然后就睁着眼一直醒到天亮，宿舍亮灯，开始新的一天。

寝室大门自动打开，大人们开始每个寝室检查有没有赖床的人，刚醒过来的大伙们瞬间睡意全无，起身的起身，跳下床的跳下床，紧张起来，所有眼睛看向白晃晃的寝室灯下，唯一看起来似乎有人还在赖着床的那张床铺……

大人进入。所有眼睛又一同转向大人盯着。

只见他沿着双层床铺的中间过道走到头，然后又调头走回去，最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离开了宿舍，走之前进行交代的时候，由于这是大人第一次早上叫醒时说话，还吓了所有人一跳——收拾好个人物品，今天要分组。

泛朵特带着一丝幻想从上铺翻身下了来，抓住下铺的被子一把掀开来——说不定昨晚自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也眯过去了一小会儿呢？然后泛阿斯就在那个时候回来了？

……然而理所当然的，床铺上是个假人……然后从那天开始，就没人再见过泛阿斯了。

之后最开始的伙伴中，有几个跟自己分到了同一组，偶尔再跟他们提起泛阿斯，却没人知道更多的事情，那天之后泛阿斯就消失了……

城市还是那座城市，学校还是那所学校，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有身边的人变了，学校楼顶自己看漫画时再没人会过来烦自己了。

就继续这样一天又一天，不用去考虑什么意义，按照大人说的，一步步走下去就足够了，世界的尽头是什么？哪里能有什么？比这里更好又如何？自己抵达不了地方就是不存在的，仰望企盼没有问题，却试图去获得，那就显得荒谬了，过去了那边那这边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咳哼，给你哩。”邱枫烈随手抽了张面巾纸递给面前的少年。

泛朵特有点错愕，看看纸巾，又看看小萝莉，接了过去后猛然反应过来：“哎？我在流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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