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魔骑兵(2 / 2)

星空倒影 弦歌雅意 2782 字 4个月前

但我并不畏惧。

因为卡尔森与我们同在,因为弗莱德正在我身边。

好吧,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也一定会离去。今天是挥剑复雠之日,我血为证。

他们动了,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比较缓慢,但渐渐快了起来。敌人无声地将长矛平举,对准了我们的胸膛。

我们没有动,我们在等。

我们甚至没有摆出防御的架势。不知这违背常理的姿态是否让我们的对手意外了,但显然这群久经沙场的勇士们不会因为这一点反常而对敌人手软。随着马蹄声的加剧,他们穿过了半程路径,离我们越来越近。

若是两边城墙上的尖叫呼喊声小一些,若沉默骑士们的马蹄践踏泥土的震动弱一些,若擦过他们耳畔的风声能够停歇,将真实的声音传递到他们耳中,他们或许可以听到,从我们的阵列中,正传出阵阵的轻颂。

那是受人尊敬的魔法术士和黑暗精灵施法的声音。

他们接近了,看到我们依旧没有动静,重装骑士们减缓了速度。毕竟,在我们身后就是一堵高大坚实的墙壁,即便是勇猛如他们的战士,也绝不会产生自己的血肉之躯能够撞碎二十步厚的砖石城墙的错觉。

这时候,随着埃里奥特小姐的一声短促的轻吟,一扇黑色的墙幕出现在温斯顿骑兵的正前方。这面黑幕是如此深沉可怕,透不出一点光来,还仿佛在将四周的光芒向内吸收一般。这是属于黑暗精灵天生能够操纵的法术,黑暗结界。如果是宽敞的战阵中,这窄小的黑幕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并且它能够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但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下,它足够遮挡住正以尖锐阵型冲锋的重装骑兵们的视线,让他们看不到我们的行动。并且,可以想见,这出现在战场上的前所未有的魔法攻击正让我们的敌人手忙脚乱。

这并非是我们隐藏的所有实力。忽然,普瓦洛的声音的猛然上扬,一道熟悉的乳白色光辉均匀地笼罩在五百名德兰麦亚骑手身上,众神设定的重力法则在瞬间被神奇地违背,无论是衣甲还是武器的重量似乎都不存在了,就连我们自己的重量似乎也消失在闪烁的毫光中。尽管这一刻我们的战马尚且站立在地面上,但我觉得如果我们愿意,下一刻他们就会飞到天上去。

加速魔法!

随着弗莱德一声令下,我们起飞了。

是的,我们在飞。如果不是马蹄下溅起的尘土提醒着我,我真的以为自己在飞翔。几乎不需要加速时间,我们胯|下的战骑瞬间超越了速度的颠峰,并且还在提升。身旁的景色瞬间向后方移去,我后脑一轻,仿佛我的灵魂脱出了肉体,在轻灵的飞翔。

这让人陶醉的诗意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弗莱德和红焰的坐骑左右一分,将五百骑手均匀地分成两队,将中间迎着敌人的那部分空间空了出来。

在第一名温斯顿骑士勇敢地摆脱黑暗结界的侵扰,奋力冲出那道黑幕时,他忽然发觉自己长矛所指的方向是一片生命的真空,而原本应该在让自己的长矛染血的卑劣的敌人正在身体两侧以自己前所未见的速度飞驰。

然后他死了,胸口带着长矛死亡的印记。

黑暗结界的掩护是成功的,没有一个敌人发现我们的图谋。当后排骑兵双眼警惕地盯着前方的黑暗,揣度穿过这道黑幕的战友的惨叫时,英勇的弗莱德和红焰丝毫不受干扰地穿过了黑幕,将长矛刺进了他们的胸膛。接着,是第二柄、第三柄、第四第五乃至更多的长矛找到了他们血的归宿。这时即便温斯顿人已经看见了我们也没有用了,重装骑兵的强大惯性让他们根本不可能停止这注定毫无意义的冲锋,只能被动地接受两侧传递来的死神的请贴。

我将长矛送入了与我打了第一个照面的骑士手中。我只觉得一阵残忍而美妙的触觉沿着矛柄传到我的手中,似乎是将针扎入酒瓶的软木塞中,滑滑的,又带着几分韧性。然后我看见长矛深深刺入他的胸口,又从后背穿出长长的一截。穿透他后背的枪头凝聚着鲜艳的颜色,仿佛美丽的死亡女神正穿着血色的长袍在枪尖上舞蹈。

直到这个时候,那死在我手中的骑士仍然在马背上挺直了身躯,平举长矛,摆出一副冲锋的架势,只是将脸略略转向我这一侧。

我庆幸自己看不见他的眼睛。

越过敌人的后阵,红焰和弗莱德再次将队列带向更靠近城墙的两侧,留出足够的回环空间后就向相反的方向绕了个大圈,马不停蹄地又向后杀去。而这个时候,我们的敌人由于队列集中、面向城墙空间不足以及速度较慢等多种原因,还没有完全掉过头来,将薄弱的侧面暴露在我们面前。

又一轮屠杀开始了。温斯顿人还没有适应我们的速度,他们对我们的到来感到无比惊讶。而我们的骑手们在魔法的帮助下大大提升了战斗力。如果说第一次的袭击出其不意打乱了他们的阵脚,那么这一次冲撞就彻底沉没了他们的骄傲。在这场面对面的搏杀中,他们在数量、心理和地形上都吃了大亏。他们大概无法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些轻装的战士能够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战斗力,这样的速度和机变应该不属于这个人间才对,而他们看起来和普通的战士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接一个沉默骑士不得不被迫永远保持沉默了,他们曾经是战场上的死神,但现在不得不去瞻仰真正的死神的容貌。

数量的差距在拉大。在法术的作用下,我们的士兵完全有能力战胜一个原本实力强于他的敌人,然后出现了两个围攻一个、三个围攻一个甚至到最后五六个围攻一个温斯顿人的情况。当加速术的效果消失时,这场战斗已成定局,几十个重装骑兵被三百多名原本让他们看不起的轻骑兵们围在角落中。他们没有任何机会了,不能冲锋的重装骑兵,不是真正的重装骑兵。

当我的剑落在他们头上时,我觉得胸腔发紧,只想快意地大叫。我并非是喜欢杀戮,只是我觉得,这是自战斗开始以来我最有理由挥剑的一次。

我是在为卡尔森报仇。

这仇恨如此之深,甚至在某一时刻我恶毒地希望弗莱德不要接受他们的投降,让我可以更加残忍地对待他们。挥动长剑,我感到一阵心酸的畅快。

我的剑流着血,我的眼流着泪。

可仇恨不能抹杀敌人的勇敢,直到最后,预料中的投降场面都没有出现。当最后一个绝望的重装骑兵被弗莱德亲手送入死亡之界时,我看见了的脸。

那是一张决死战士的脸。我们从他们手中抢走了“无敌”的荣誉,但并没有夺去他们的骄傲和勇气。

一切都已经结束,我们是这大陆上第一支以同样数量的军队迎战温斯顿重装骑兵,并以不到一半的损失大获全胜的军队,这辉煌的战绩足以加载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