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莉娅姐姐,那我吃了药就会马上好吗?”
“是啊是啊……”米莉娅温柔地说,“你吃得越多,好的就越快。”
听到这话,小里格希斯马上端过盛满黑色药水的碗,把它放在自己的嘴边尝了尝。药一入口,小家伙立刻皱起了眉头。看得出,这些汤药不怎么样的不仅仅是它的颜色。
效果奇佳但味道恶劣,这是米莉娅用药的一贯特色。
原本我以为要让这小东西老老实实把这碗药水喝完得费好大的工夫了,可出人预料的是,在见识了汤药的味道之后,里格希斯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端起药碗大口把它喝了个干干净净。
“我喝完了。”他把空碗交还给米莉娅,嘴裏含着最后一小口药汤含糊不清地说。他的表情很痛苦,嘴裏含着的汤药不时从嘴边流出来,把雪白的衬衣染成黑糊糊的一片。
“还有多少,米莉娅姐姐。快点让我喝完,我要去看凯尔茜姐姐。”
小家伙的可爱和直率引得我们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总是一本正经的艾斯特拉也不禁莞尔。
“药可不是这么吃的。”米莉娅摇着头微笑道。她点着里格希斯的小鼻子和蔼地说:“要是你每天都乖乖地吃药,三天以后就可以去见凯尔茜姐姐了。”
“我一定乖乖的。”小里格希斯坚定地挥舞了一下手臂,不小心把被子扯开了一片。他吐了吐舌头,重新把被子拉好,真的做出一副“乖乖的”样子来。
“里格希斯……”这时候,艾斯特拉重新接上了原先的话题,“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跑到那里去?那距离月溪森林的入口可足足有两天的路程啊。你说,那个女……哦,凯尔茜姐姐究竟对你都干了些什么?”
里格希斯对兄长的措辞很有意见,他不满地看了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可终究没有。仔细想了想之后,里格希斯才开口对我们说:
“那一天,凯尔茜姐姐骑着马带我回家,原本我们都快到家了……”
听着里格希斯的讲述,我们逐渐了解了这几天来凯尔茜和里格希斯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那是个阴云初聚的傍晚,凯尔茜和带着里格希斯沿着月溪森林的边缘行进着。刚刚结束了一天的玩耍,里格希斯有些疲惫,在马背上打起了瞌睡。凯尔茜怕惊扰了他的休息,勒住了缰绳,放慢了马匹前进的速度。
忽然,战马不安地摇晃起脑袋,发出低沉的嘶鸣。这头警觉的牲口似乎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无论凯尔茜如何催促都不愿前进一步。
这时,凯尔茜才发现,在密林中,隐约闪烁着几点精绿色的幽光。那不祥的光点越来越多,转眼间就聚起了数十道。
冷汗立刻从凯尔茜的额头划落。
狼。
这个名词瞬间冲入凯尔茜的头脑,随之而来的是关于这种动物的各种血腥的传说。这些凶残贪婪的生物对于其他物种的捕杀可不仅仅是猎食那么简单,事实上,它们的杀戮几乎有一半与果腹无关,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撕咬骨肉追逐鲜血的残暴天性。它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拥而上,将落单的倒霉猎物扑倒在地,用尖利的獠牙撕扯开对方的咽喉,在迸射的鲜血中享受沐浴死亡的乐趣。而后,他们会残忍地将猎物的尸体撕成碎片,连骨头都不剩下来。
被这些无情的捕手光顾过的生灵,绝不会有这样的幸运留下完整的尸首。
不待那些危险的生物逼近,凯尔茜抱紧了里格希斯,立刻拨转马头沿着来路狂奔,这正顺从了那匹几近崩溃的战马的意愿。动物感知危险的天性让它以最快的速度奔离这块危险的土地。
可是,已经晚了。趁着凯尔茜尚未察觉的当口,狼群已经藏匿在了她身后的路边。这些阴险凶残的生灵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已经落入包围中的猎物从眼前逃脱。它们一只接一只地从路边的岩石和土坡上显出身形,接连不断地跃向狂奔中的战马和马上勇敢的女骑手。
“抱紧了!”凯尔茜大喊着。她竭力伏低了身体,把里格希斯紧紧压在自己的身下,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她的左手用力在缰绳上缠着几道,右手已经拔出了她的刺剑不住挥舞,以期抵挡住来自这些野蛮生命的致命袭击。
小里格希斯已经吓傻了,他这时只能将头紧贴着马背,看着尘土在马蹄下飞扬。战马已经跑出了淋漓的汗水,混杂着牲畜浓重的体味直钻入里格希斯的鼻孔中。
“啊!”忽然,凯尔茜忍不住痛叫一声,上身重重地趔趄了一下。于此同时,里格希斯觉得背后突然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压上了凯尔茜的后背,然后又被甩开。年幼的精灵心裏一紧,大声问着:“你怎么了,凯尔茜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凯尔茜怒叫一声,“你抓紧就好,一定要抓紧!”
一串粘稠的液体流入里格希斯的领口,带着温润的触觉。
受到狼爪一连串的袭击,那匹战马接连遭受创伤,不住地发出痛楚的嘶鸣。伤痛直接影响了它奔行的速度,它口中喷吐着白沫,越跑越慢,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拼命挣扎,却已经注定无法逃脱灭亡的厄运。
这时候,正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只硕大的黑狼。与它的同伴不同,他并没有潜伏在路边偷袭,而是直面正向自己疾驰的骏马冲了上来。他黑亮的皮毛彰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粗壮的骨骼和肌肉下隐藏着它惊人的力量。
它没有选择马背和马上的骑手,而是向着战马的脖子直扑了过去,它超越寻常的体格让它有能力抵受高速奔跑的战马这大力的一撞。在与马相撞的刹那,黑狼张开大口,对着马脖子狠狠咬下。
战马悲鸣一声,发狂地昂起前蹄,拼命摇摆着脖子,想要挣脱这个危险的凶手,可它没能如愿以偿。那只狼出人意料地坚韧和强壮,它的牙齿深深陷入马脖子中,一点也没有放松。
垂死的战马这时已经不再受到缰绳的控制,它拼起最后一丝生命力,带着致命的敌手向着不远处的崖边狂奔而去。随着一生长嘶,骏马奋力高高跃起,带着一个人、一个精灵和一只狼跳下了足有六、七人高的悬崖。
混乱中,里格希斯感到凯尔茜把他从马背上抱了起来。转瞬间,他忽然感到一下剧烈的震动,然后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随着这声响声传来,凯尔茜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抱着里格希斯的左手剧烈地抽搐着。
有了跨下战马的缓冲,悬崖的高度还不足以致命。在凯尔茜的保护下,里格希斯几乎毫发未伤,可此时凯尔茜自己已经全身伤痕累累,左腿也被在跌落悬崖时摔断了骨头。
重伤的女海盗并没有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失去清醒。她立刻将里格希斯抱到自己身后,摸索着重新拣拾起自己的刺剑,警惕地望向前方。
如果人还活着,狼也可能还没有死。
果然,那头体格巨大的黑狼摇晃着从不远处站了起来。它在跌落的瞬间被甩了出去,看起来受了不轻的伤,可远还没有到致命的程度。它缓慢地逼近眼前的两个看似纤弱的陌生猎物,发着幽光的双眼写满了欲望和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