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生和老师的加入为崇明地方上缓解了人手不足的压力,虽然大多数学生都缺乏基层工作经验,但是这些孩子们胜在懂事听话,对分配的工作都能一丝不苟的去对待。大家都经历过灾难,谁也不会再抱着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心态看待现在自己生活的这个大环境。学生们读书的时候或许还会厌学或者说偷懒,但是提前下到基层去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新鲜劲和使命感让他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灜东这边,大街小巷中出现的这队学生的身影立刻引起了当地居民们的好奇。学生们将赶制出来的海报张贴在一些醒目的地方,上面的内容是政府这次打击“淘金者”的报告以及介绍这个组织的行为危害。“操了,卞老六竟然干的是这种买卖,真是该杀千刀,”围上来看通告的群众中有人骂道,骂人者认识这个卞老六,先前只知道这家伙被抓了,现在弄清楚他被抓的缘由后恨得牙痒痒。立新村的丧尸事件和前不久突入进防线内部的尸群虽然都成为了过去,但是它们并没有从民众的心里消失。之前大家并不清楚这些威胁到自己安全的事件是因为“淘金者”们的违法行动造成的,如今了解了情况之后都纷纷后悔没有早点举报他们可疑的行径。之前不是没有人起过疑心,但是大家一方面不知道实情,又因为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而置若罔闻。现在经由陈斌的治安大队开始普法之后,民众的安全意识和社会觉悟一下子提高了不少。陈斌对他们的反应非常满意,基层工作的核心要素就是要调动群众的积极性,只有群众主动配合,管理者们才能如鱼得水。现在压在陈斌心头上的大事只剩下间谍案,这起案子政府当中有多个部门在查,而且大家十分重视。陈斌关注着,蔡文越关注着,还有东滩国际会议中心里某个部门也关注着。案件的线索止于那天晚上燃烧于海面的冲锋舟,小舟上的尸体经过化验得出的结果对案子的推进工作没有任何帮助,只有“焱组”在恢复烧毁的笔记本电脑时发现硬盘里面的数据已经被提前拷走才得出凶手另有其人的猜测。失踪的人叫高宁宁,但船上被烧死的人却不一定是她。当时顾安南曾做出过凶手另有其人的猜测,并判断出高宁宁用了其他人的尸体来故意迷惑崇明当局,以此影响相关部门在破案时对案件的推断。陈斌有空的时候就会反复推敲这件案子,他自己没有刑侦破案的经验,所以只得拉上大家一起参谋。这也是他的习惯,当初早在家福超市的时候,陈斌和他的伙伴们就是一起群策群力共渡难关。通过大家的分析,有一点基本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那就是凶手仍然活着,且有很大可能仍潜伏在灜东。陈婷突然提出一个假设,“凶手作案前是‘清凉里’的妓女,她作案的现场也是自己最熟悉的环境。而且根据顾安南留下的宗卷记载,这个高宁宁刚到崇明的时候是具备进入医疗系统工作的资格,但是她选择去了风月场所,这说明她是有预谋的,而且预谋已久。”“‘清凉里’的老板或许跟她有关系。”最后陈婷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可是高宁宁是华国人,而湖心岛上几乎全是蒲甘人,他们不仅抱团,还排外。”乔兴宇似乎持不同的意见。“我的结论只是给大家提供一个思路,既然大家都确定凶手高宁宁还在灜东,那么她最有可能潜伏在什么地方呢?大家可以发散下思维,来一场头脑风暴。”“头脑风暴?”猴子对陈婷提到的新名词有些不懂。“你没听过这个词吗?那我跟你解释一下。所谓头脑风暴是由某个群体小组的人员在正常融洽和不受任何限制的气氛中以会议形式进行讨论。大家打破常规,积极思考,畅所欲言,充分发表看法。因为在群体决策中,由于群体成员心理相互作用影响,容易屈服于权威或者大多数人的意见,这样形成的就是‘群体思维’。群体思维削弱了群体的判断精神和创造力,也容易损害决策的质量。”“你明白了吧,”陈婷笑道,“我先说说我认为她跟‘清凉里’老板有关系的理由。”大家都打起了精神来听她讲。“首先我是把自己假设成这个凶手,也就是高宁宁。我放着稳定安逸的医疗工作不做,却选择到风月场所落脚,那所求的回报肯定要高于放弃掉的稳定工作。我潜伏了几个月,其间只对杨玉登下手,杀死他且将他私人笔记本电脑里的资料拿到手。这份资料要怎么处理,我们暂且不谈,先分析下高宁宁挑选杨玉登下手的原因。据宗卷里的资料记载,杨玉登在东滩国际会议中心里的身份并不属于高层,大概只是中层科研人员的水平,或许他就是高宁宁在工作期间能够接触到的最高级别的对象。”陈婷停顿了一下,“在大多数人的思维里,凶手作案之后几乎都会选择远离案发地点远走他乡,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过那天夜里冲锋舟在海上起火的事情露出了马脚,也暴露了凶手想要误导大家的目的。”“她制造自己乘坐冲锋舟出海逃亡却因船只起火而死于海上的假象,这一手确实十分高明,可惜‘焱组’的人从船只残骸中发现的被烧毁的笔记本电脑里推断出新的线索。我敢肯定凶手绝对还不清楚这一点,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动静,或许是在等风头过去,也或者在等待什么。”“等待什么?”陈斌问道。“这个问题就涉及到前面我们暂时搁置没有讨论的一个话题点,凶手从杨玉登手里拿到科研资料后会怎么处理。”“无非两种处理方式呗,”何泽峰摊了摊手,“找下家卖钱,或者交给自己幕后的东主。”“你说的没错,先说找下家卖钱这种可能,杨玉登手上的资料来自东滩国际会议中心的科研部门,它属于国家。在崇明这里,有什么买家会对属于国家的科研资料感兴趣?”陈婷朝大家望去,见其他人想了想之后都摇了摇头。“想不出来对吧,那说明这种买家存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剩下的可能也只有将资料交给自己的东主。”陈婷说着举起手指示意道,“接下来我要说说另一个想法:高宁宁不会单独潜伏在崇明,灾难之前或许有可能,灾难之后绝对不可能。因为如果崇明没有同伙的话,她就不具备完成任务的空间,这就好比一把手枪里哪怕装满了子弹,但是没有扣动扳机的手指,那这把枪也就不可能开火一样。她的周围必然有接应她的人,而她和接应者都在为身后的东主服务。”“这个东主......你的意思是指某个国家?”大飞问道。“是的,”陈婷点了点头,“现在这种环境下,也只有国家才会对这种信息感兴趣。”“那她既然有人接应,为什么你会觉得她仍躲在灜东?”安红烨对陈婷的分析提出了质疑。“高宁宁虽然在‘清凉里’落脚,但是她绝对不可能是在为蒲甘服务,因为蒲甘已经亡国了,而且即便没有亡国,也不可能有人傻到去背叛一个强大的国家而投靠一个弱国。”陈婷想了想说道,“能跟华国分庭抗礼的国家一只手都数得出来,无论米国也好,吉普罗斯也好,它们都远在天边。我是高宁宁的话,我只能选择通过网络将信息送出去,但是在崇明这里,目前除了政府和科研机构,平民是没有网络使用权的。”“难不成她的接应者会在政府当中,或者说在科研机构里?”陈斌愣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接应者自己去获取信息不是要更简单一些吗?”“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想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给手穿上鞋子它也不见得能比脚跑得更快。接应者待在政府或科研机构里虽然离有价值的情报更近,但是因为他自己身处其中,反而会因为各种因素的影响不好下手,比如自己的身份问题或内部监管等等。”“我有点懵了,”赵光诚揉了揉太阳穴,两眼怔怔地望着大家,“我发现我的脑袋跟不上你的思维。”“那是因为你没把自己代入到高宁宁这个凶手的角色上去,你代入不进她的视角,就没办法彻底理解她的行为,”陈婷将其中的关键道了出来。“我们思考的模式大多习惯于用自己的视角,这会限制我们的判断力。”“我想过假如自己是高宁宁的话,要是得在‘清凉里’潜伏那么久,那我肯定会和这家店的老板建立联系,利益交换也好,或者之前就是同伙也好,我需要这个经营者的帮助来打掩护,也需要他为自己提供便利,不然潜伏的难度太大,风险也高得发指。”“咱们是不是疏忽了一个问题?”陈斌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桌子兴奋地说道,“文越哥当初就是干间谍的啊,头脑风暴不把他拉上怎么行,咱们这些外行聚在一起说来说去也很难说道点子上,许多问题他应该能更专业更客观的去进行分析和判断。”